“這位爺,有什麼吩咐?”孟老爹恭敬地陪著笑臉,卻沒引起那人的注意。
他望向謝寒萼,冷笑:“你覺得很好笑嗎?其實,這沒什麼好笑的。他再高也是個奴才!大爺再矮也是主子!”
謝寒萼睨著他華麗的衣飾,指上的玉戒,笑起來:“看得出來。”
“看得出來就好。”那人哼了一聲,彈了彈錦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塵,“你們哪個作主呀?”
“是小老兒。”孟老爹陪著笑臉。
“是你!”那人又扭頭瞧了瞧謝寒萼,“不像啊——算了,我問你,是誰讓你們在這兒擺場子的?”
“是馬爺。小老兒花了十兩銀子租了這場空場一個月。”
“十兩!倒便宜。”他笑著招手,立刻有人過來,“去找馬老三,錢也不必要了,讓他在床上躲上十天半月就算了。”
“是,爺。”那人恭聲應了離去。卻讓謝寒萼等人驚了個目瞪口呆。
“老頭兒!我告訴你,這塊地是姓李的,是我李波李大爺的。”那人掩口打了個哈欠,“雖然你是上當受騙。但你沒經本大爺同意就占用,就是不對,這樣吧,本大爺也不跟你計較了,交五十兩銀子,就算是你向本大爺租了。”
“五十兩!”孟紅喜驚呼,“我們哪兒來那麼多銀子呀!”
“呦!挺俏的妞呀!”李波一笑,“你若沒銀子,給大爺做九夫人也成啊!”
“王八蛋!你胡說什麼?”丁柏大吼。
李波立刻色變:“好啊!今兒倒真是見識了什麼叫膽大包天了!居然敢在洛陽罵我李波!真是不想活了……”李波冷笑,“金毛,你還杵在那兒幹嗎?還不快動手!”
昆侖奴一聲不吭,上前就抓丁柏。
丁柏急閃身,居然沒避過:“喂!放開我,你這個鬼!”
昆侖奴想了片刻,突然鬆手,讓丁柏摔了個四腳朝天。
“死金毛鬼!看我用飛刀射死你。”丁柏揉著屁股,憤憤地去取飛刀,卻被孟老爹攔住。
“李爺,小子無禮。您可別跟他認真。”
“老頭兒!你甭說了,告訴你,我李波可從沒讓人指著鼻子罵過,今兒非得教訓他!”
昆侖奴正要再拿人,卻突被叫住。
“金毛,住手!”嬌喝聲起,一匹馬馳來,馬上的李雍容仍是明豔動人。
“回去吧!大哥。一點小事在這兒吵鬧,豈不讓人瞧笑話。”
“什麼小事?你大哥被人罵呀!”李波瞪著眼,憤憤不平。
“不過是一些耍雜技的,你和他們一般見識什麼?”李雍容笑笑,用鞭子指著他們,“聽說這些人的把戲蠻好的。就叫他們後天進府表演吧!也瞧個新鮮。”
“小妹,你真要讓這些下三濫的人進府表演?”李波急問。
“是啊!宇文將軍也會喜歡的。”李雍容一笑,已策馬而去。
“算你們好運!”李波哼了一聲,“王總管,安排一下。”
“是。”一個商賈似的胖男人應聲,笑容滿麵,恭送李波離去。
李波一走,他立刻斂去笑容,睨著孟老爹道:“孟班主,你知道規矩吧?”
“小老兒知道。”
“知道規矩就好辦了。”麵色漸和,他笑道,“我也不虧待你們。包銀,就五十兩吧!就充當租金,至於賞錢,就六四分賬吧!你四我六……”
“好好……一切都聽王總管的。”孟老爹賠著笑臉,用手攔下憤怒的小夥子。
“那就這麼定了!後天一早我派車接你們。”王總管一笑,邁著八字步慢踱而去。
“老爹,咱們真的去嗎?”小蝶問,滿麵憂愁。
丁柏暴跳如雷:“老爹,你幹嘛不讓我打那混蛋?要給包銀,賞錢六四,那不明擺著欺負人嗎?”
孟老爹歎道:“不去行嗎?那些人根本就是欺負咱們是外鄉人。人生地不熟的,就算受了氣,心裏再憋氣,也沒地方訴苦啊!”
謝寒萼低歎:“看剛才那人的囂張氣焰,就算告到衙門也沒有用的。”
小蝶強笑道:“演就演吧!說不定大戶人家的賞錢很多,六四開還有剩呢!”
孟老爹歎道:“大戶人家的賞錢哪是那麼容易得的呀!”
孟紅喜低下頭:“怎麼會這樣呢!我就算想到大戶人家表演,可也沒想到是這樣呀……”
“好了,不要說了。”孟老爹皺起眉,“總之,大家一切小心就是了……”
謝寒萼在心底歎息,心中升起莫名的哀愁。
放下手裏的衣箱,荻花直起腰。“呀!你不要動啊!”她叫著搶下謝寒萼手裏的匣子,“你休息吧?不要搬這種東西!”
“荻花呀!”謝寒萼歎息,“你不要這個樣子!這些東西又不重,我不累的。”
“不累也不可以做。”荻花拉起她的手,“你看呀,手都粗了好多,這種事根本就不適合你做的,這樣美麗的手連拿著針線都嫌重呢!”
“你說什麼呀!”謝寒萼好笑地搖頭,“太誇張了吧!你放心好了,我不過是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罷了。你要是讓我去搬那十五米的大木樁,我還不肯呢!”
荻花笑起來:“人家怕累著你,隻說了幾句,你倒講了一大通……”
“好了,我不說了。快弄好了,叫喜兒她們瞧瞧。”
荻花點著頭,忽聽有人吆喝。
“宇文浩宇文將軍到!”
謝寒萼吃了一驚,慌忙繞到月形門向外望去。
李府的門前,喧嚷的人群中,李波正恭身相迎,那氣宇軒昂的男子正是——宇文浩。
“是他。”謝寒萼低喃,神情恍惚起來。
“寒萼,就是他嗎?”荻花笑著望去,“雲兒倒是說得不錯,這位宇文將軍果然俊朗出眾,一身的正氣。董家少爺和他一比,簡直不像個男人!”荻花回頭,奇怪地望著呆立的謝寒萼,“你為什麼不去見他呢?”
“有什麼好見的!”謝寒萼回過神,“他什麼絕情的話都說過了,我怎麼還能厚顏去見他呢?——一個女人的生命裏不能輕言舍棄的除了愛情,還有尊嚴呀!”
荻花皺眉:“那你一輩子都不見他嗎?這樣躲著他總不是辦法呀!”
“我為什麼要躲他呢?偶然碰了麵打個招呼也就是了,總算是相識一場。”謝寒萼笑笑,揚眉,“好了,快去看看孟老爹他們準備好了嗎?”
前院的笑語喧嘩隨風傳來,謝寒萼閑坐樹下。聽著傳來的喝彩,不覺露出笑容。
想來孟老爹他們一定技驚四座吧!可惜,她實在不想到前麵去。
其實,荻花說得很對,她是無意識地躲避著宇文浩。這種行為不像她所做的,但她卻無法控製。她苦笑著,正自艾自憐中,卻被一聲嬌喝驚醒。
“喂!”她抬頭望去,一團火紅映入眼簾。那位有名的李波小妹李雍容正瞪著她,見她望過去,立刻喝道,“你去廚房取我的食盒,送到‘清淩水榭’去。”謝寒萼笑笑,懶洋洋地站起身:“對不起,李小姐。我不是你府裏的下人。”
李雍容微怔,忽揚眉道:“你是哪個府裏的?這麼沒規矩!”
“我哪個府的都不是。”謝寒萼悠悠笑道,“你別看我一身粗布衣裳,可也是個自由人。”
“自由人?噢!你是孟家班的。怪不得這麼瘦弱,原來是南邊來的。哼,你們南人還真是沒用,個個都像娘們。”
謝寒萼轉身欲走,卻被李雍容叫住。
“喂!你照我的吩咐去做事,這十兩銀子給你。”
謝寒萼回頭,看了看扔在地上的銀子。再看看趾高氣揚的李雍容,笑了起來:“李小姐等一會兒吧!我替你叫個人過來——我想,想賺這十兩銀子的人多得很。”
“你是在嘲笑我!”李雍容怒瞪她,忽的甩響手上的鞭子,“沒有人可以嘲笑我李雍容!”
謝寒萼笑笑,轉身要走。李雍容已一鞭抽來。
“真是秀才遇到兵!”她咕喃,想閃,卻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鞭子。眼看第二鞭迎麵飛來,她閃避,卻一頭撞進一具寬厚、結實的胸膛。
這胸膛好溫暖,好熟悉。她的心一跳,緩緩抬頭,迎上那雙微藍的眼眸。
“唉!”好久,她才低歎,“放手!”
宇文浩揚眉,望向長鞭那一頭的李雍容。
“宇文浩!你和他什麼關係?幹嘛護著他?”李雍容怒瞪宇文浩,卻扯不動被他抓住的鞭子。
宇文浩撇開手,道:“得罪了,李小姐。”
謝寒萼淡淡一笑,離開這令她依戀的胸膛。
宇文浩低頭看她。突然不聲不響地,扯了她就走。
“宇文浩,你回來!”李雍容大叫,見他們越去越遠,把手中的馬鞭砸在地上,怒形於色,咬牙道:“宇文浩,我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