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們排在十三號?這真是個不吉利的數字。”

“可是我喜歡十三號,它可以讓我產生前麵十二組都是垃圾的優越感。”

若愚坐在後台看他們換好衣服,別上參賽牌,“這次比賽好像由體育頻道報道,我說你小子,三天之內上了兩次電視,感覺不錯吧。”

“你還不是,報紙都登過了,想必非常有成就感。”

若愚的拳頭蠢蠢欲動,她在想把夏江的臉揍歪了會不會影響他拿名次。

半決賽以前的比賽根本不用擔心,就他們的水平來說,進入總決賽都是很樂觀的,淘汰到隻剩下六組選手的時候,比賽才真正進入到白熱化的激烈角逐中,看得若愚直往眼睛裏滴眼藥水,他們轉得她都頭暈。

一套組合表演結束後,中場休息期間,若愚打起精神竄到後台去發牢騷:“這種運動簡直是要看客的命,我的眼睛已經招架不住了。”

“五號的實力還可以,其他的我看沒什麼了不起。”美靜作著伸展動作,隨意地過一下接下來的舞姿。

“你們把毛巾放到哪裏了?”若愚看著他們大汗淋漓的樣子問。

“剛才來的時候掉在了地上,髒了,我洗幹淨後掛在了櫃子上。”美靜指了指上麵。

光憑個子可夠不到,若愚搬了把椅子來,夏江立刻強烈反對:“這把椅子就快散架了,不要用。”

“哪會那麼巧啊,我就站上去3秒鍾。”若愚開始手腳並用地往上爬,抓住了毛巾的一角往下扯。

“你給我下來!”夏江急速衝了過來,勢頭十足。

“你、你要幹什麼!”若愚抱著毛巾吼道。同時猛地一蹦,老掉牙的椅子“吱呀”一聲,連皮帶骨頭散了架子,夏江抓住了若愚,兩個人翻滾在地上,疊羅漢似的絞在一起。

若愚揮開頭上的毛巾,“我已經跳起來了,如果你不衝過來根本不會摔跤。”

“如果我不接住你,你就摔成神經病了!”

“你才有病。”若愚矯健地一躍而起。

夏江也想站起來,站了兩下沒爬起來,氣得指著若愚,“都是你,害我扭到腳了,現在怎麼辦,你給我上去比賽啊?”

“什麼,你個破人扭到了腳?你有沒有搞錯啊。”若愚衝過來,“這種關鍵時刻你告訴我你扭腳了,我簡直想把我的拳頭化作流星衝破阻撓盡情降落在你的頭頂。”

“如果不是你我怎麼可能會扭到?我上山追野兔都沒摔過,你這個掃把星!”他毫不留情地罵道。

“你——”

“你們不要吵了!”美靜吼道,“現在怎麼辦?”

“繼續比賽。”

“當然是去醫院。”

夏江和若愚同時說道。

對看一下,夏江破口大罵:“你頭腦秀逗了,我這個時候去醫院什麼都白比了。”

若愚一記耳光扇過去,“你才發羊顛瘋,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扭到骨頭你這輩子還跳什麼呀?”

“我本來就不打算跳一輩子。”

“瘸子也不要。”

“你咒我啊?”

“瘸子。”

“不要吵了!”美靜又是一聲巨吼,“不比賽的話是不可能的,誰也不甘心到了這一步才說放棄。”

“可是你要他瘸著去跳嗎?”若愚嚷嚷道。

“你不跳舞不比賽是不會明白的!”美靜第一次朝著她吼叫道。

若愚被她震住,悶悶地看了看兩人。

“拉我起來,去保健室。”夏江打破沉寂,沉著臉伸出手,“你真是個超級麻煩!回看台的時候記得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爸媽。”

群舞和獨舞之間的間隔時間很短,來不及確定扭到的程度如何,就要繼續重返前麵的舞台。若愚回到看台上——

“怎麼樣,他們有沒有信心拿第一啊?”夏老娘信心十足地問。

若愚沒心思回答,心裏七上八下的,轉得那麼快暈不暈啊?跳得那麼急疼不疼啊?這首歌的節奏怎麼那麼快啊?繃帶夠不夠緊啦,冷敷有沒有用啦……沒等結束她就又跑進了保健室。

“怎麼樣怎麼樣,現在怎麼樣?”她一路嚷嚷地闖進去,美靜半跪在長凳邊檢查白色的繃帶,夏江那條修長的小麥色皮膚的腿上布滿了汗珠。

“我要你背我回去,死丫頭!”夏江叫囂道,偷偷曲起一條腿的膝蓋,不為人知地擦去了汗水。

“真的要比下去?”她抖抖嗦嗦地問。

“最後兩輪了。”

“至少進入前三甲啊。”美靜的語氣十分埋怨,這不能怪她,本來是有希望奪冠的,一下屈就前三名,夠委屈了。

“你回看台去,我們也要準備下一場。”

越是到後來的決賽,選手就越累,因為對手的減少,他們登場的次數也就相對頻繁,中間間隔的休息時間也相應地縮減,體力透支是常有的事。

最後一個動作,是男方突然跪倒摟著女方的腰,看得出夏江跪下去的時候多少是有點措手不及,若愚捂住眼睛,心裏叫著這下完了!不過美靜的反應還算機敏,她馬上作出了臨時更改動作的決定,伏下身做深情狀遮住了男方的頭部和肩膀,觀眾的掌聲響起,比賽真的完結了。

“該死的裁判,快點判呀,老婆生孩子啊?這麼慢!”若愚在看台上叫道,急不可待地跳著腳。

“季軍……”裁判猶豫了一下,“5號選手。”

掌聲。

“亞軍,”又看一眼結果,若愚恨不能給他點把火,“11號。”

“冠軍……”裁判又故意停頓了一下,全場屏住呼吸,裁判露出了微笑,“13號!”他把結果舉高,發出一聲歡呼。

“這個破人真是欠揍,不咒他全家死光他就是不說。”若愚很無良地跳下座位,無視三個歡呼擁抱的家長,直直朝下麵跑去。

“你瘋啦,快放我下來!”

“至少把你背上床。”

“有輪椅不用,你神經病啊?”

“姓夏的,你、你敢說我,敢說我神經病?我老爸都不敢這麼說我!”她老爸會講她有病,但沒指明一定是神經病。“姑奶奶我求求你,別逞強背我了,就你那身骨頭,還不如輪椅結實呢。”

“我就是要把你背到樓上去!”她賭著氣說,“我就不信,十幾級台階我都邁不上去!”

累得氣喘如牛的若愚根本沒心思去注意夏江在她後麵的神態,似笑非笑,若有所思,意味深長,樂在其中。

“呼……”若愚把夏江甩到床上,坐在床沿大大地喘了口氣,“好久沒跟你摔跤你變成豬啦,我看少說也有一百三十斤。”

“是你減肥了吧?”夏江很自覺地把腿收回去,“膘肥體重的怕沒人肯要。”

“我膘肥體重?”若愚指著自己的鼻子,“那你就是膀大腰圓。”

“是啊是啊,跟你總是半斤八兩。麻煩你把電話簿拿過來,我要叫外賣。”

“叫外賣幹嗎?”雖然這麼說,若愚還是把電話簿拿了來。

夏江看了若愚兩眼,“我媽我爸做的東西會吃死人的,不叫外賣難道吃家具嗎?”

若愚一下子跳了起來,“想叫我下廚就直接說好了,拐彎抹角的,你是不是男人?”

“我可沒有敢勞動你的意思,你千萬不要誤會。”夏江查著電話本撥號,“何況不是我臭你的手藝,做來做去可以吃的就是一個紅燒排骨和平橋豆腐羹,叫你煎個雞蛋也要從旁監督,若是牛排葷粥之類的,端上桌子恐怕隻剩下裝飾材料可以吃。”

幾句話說得若愚怒發衝冠,“那你還吃得搖頭擺尾,還吃了好幾年!早說,大小姐還不樂意給你做呢。”

“早些是我吃錯藥了唄!啃的是排骨想象中是鮑魚,向唐伯虎學習。”他撥通了號碼,“喂,是啊,我想訂一份四人份的披薩和海鮮粥,兩份不要放醬。”

若愚奪過電話摔在一邊,“好吧,你不想吃紅燒排骨是吧?那我今天就露一手給你看,做道別的!”

夏江慎重地與她對視,忽然小聲問:“不是蔥香排骨五香排骨糖醋排骨吧?”

“等著瞧!”她轉身出去了。

夏江確定她走了以後,把電話拾起來,裏麵傳出一聲大叫:“除了披薩海鮮粥還要什麼,要不要鮑魚魚翅猴頭菇?”

“她走啦,你還挺會隨機應變的嘛。”

電話那頭舒了口氣,“我說你……幸好這次隻是訂外賣啊,萬一下次你們吵架了你說要找個小姐,把電話打過來,讓我老婆聽見了我就死定了!”

“誰叫你是我朋友,認命吧。”

“我怎麼會認識你們這兩個破人!”歐路非兀自感歎道。電話沒說完,他的手機響了起來,看了一眼號碼,居然是若愚打來的,嚇得他大驚失色,難道被發現了?“喂,緊急狀況,不跟你說了,拜拜。”

“拜拜。”夏江收線,十分愜意地靠在床上看起雜誌。

那邊歐路非深呼吸一下,按下接聽鍵,語調盡量平和地說:“喂?”

“你從墳墓裏爬出來接電話啊,這麼慢!”若愚刻意壓低卻怒不可遏的聲音傳來,“喂,你經常在外麵吃飯,有沒有一兩家外賣做得比較好的餐廳,給我推薦一下啊?”

“啊……”歐路非傻了眼,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什、什麼……麼?”

“哎呀你別蘑菇了好不好,趕緊告訴我啊,夏江那個活祖宗還在樓上等著我做飯呢,你也知道我除了會做個排骨其他的什麼都不會,可是海口已經誇出去了,總不能讓他看笑話啊。”

終於從呆滯中醒過來的歐路非開始努力地憋笑,“你……等……我……一下。”捂住手機狂笑一陣後,清清喉嚨正色道:“這家還不錯,你記號碼。”

“好好。”若愚洗耳恭聽,“嗯,記住了,你要給我保密喔,拜拜。”掛上電話,她開始撥打那個號碼。

另一頭歐路非一掐斷線就開始笑個沒完。

不到二十分鍾夏江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丫頭,你是不是把我的廚房燒了?為什麼還沒好?”

“再等一下!”若愚拿著手機盯著大門左顧右盼。

“你沒燙著吧?”他又喊道。

“我好得很!”若愚不耐煩地叫著,“這幫破人,小心我扣他們飯錢。”

她剛發完牢騷,忽然看見一輛寫有“多多美食外送專車”字樣的小麵包開過來,喜出望外地跳腳,“終於來啦,終於來啦!”

可是不等她樂完,歡喜的表情就迅速凝結在臉上——隻見夏江父母的車也貼在小麵包的後麵開過來,“啊?不是吧……”

當小麵包在門口停下時,夏老娘也下了車,“奇怪了,怎麼會有送外賣的?喂,小子,你們是送到這裏來的嗎?”

從小麵包車上跳下一個穿著白襯衫打著紅領結的男孩,對了對地址,說:“沒錯啊,是這裏,請您查收一下吧。”

“哦。”夏老娘剛要接過定單,忽然若愚一把搶過去,揮著手驅趕外賣小弟,“錯了錯了,是隔壁要的,他們經常搞錯地址啦!嘿嘿嘿……”

“可是若愚,隔壁是你家啊!”夏老爹疑惑地說。

“呃……是我家的隔壁啊!對對,就是他們沒錯,我沒要外賣!你快點走吧。”把外送小弟一把塞進車裏關上車門後,她又像趕豬回豬圈一樣把夏家夫婦往屋子裏塞,“叔叔阿姨,你們快點上樓去看看夏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