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1 / 3)

涼爽的室內,隔絕白天的三十三度高溫,卻阻斷不了男人陰冷的怒氣。

廳內,對座的沙發上,兩張麵無表情的臉互相瞪著,一個森然,一個木然。隻不過,左邊的男人除了有些氣急敗壞,看上去還是英挺俊美的,而右邊的男人嘛……相對而言差了些,一隻眼圈烏青,臉上還印著一張再清晰不過的五指紀念,掌印的大小充分表明“本姑娘到此一遊”。

瞪——用力地瞪!

兩人互不相讓。

兩人一聲不吭。

兩人……容貌有九分相似。

很像高手過招前的死寂,其實心中估量著打倒敵人的最佳時機。終於,烏眼圈的男人開口:“為什麼老爸給我們取這麼難聽的名字?”

“如果你想叫司馬剛,我不會反對你去更正戶籍資料,總之別動我的名。”

“哥,你太過分了。”

哥?

沒錯,這位左眼烏青,右臉拓印掌紋一枚,穿得像阿爾及利亞難民的男人,正是司馬溫的孿生弟弟。雖然是同卵雙胞胎,畢竟個性氣質不同,喜好各異,長大後隻有九分相像,仔細看還是能一眼認出來。

說他像難民,並非說衣著多麼汙穢或多麼破爛,其實,他衣著幹淨,指甲修剪整齊,進門時換了拖鞋,白襪子甚至散發著檀香氣。但,腰上肩上破了三個洞的灰T恤,膝上小腿處爛出許多白須布筋的牛仔褲,加上調色盤一樣的臉,怎麼看都像阿爾及利亞難民。

對於他的抱怨,司馬溫三叉神經一點反應也沒有。

“不然?”他斜睨弟弟,“你覺得司馬剛、司馬強這種名字,會比現在的好聽多少?”嗬,他懷疑。

“……”沉默是金。

二十一世紀,身份證上印著這種名字,大致上是沒什麼特別,隻是,男人叫這種名字嘛……嗯,有點索索抵。

他們的父親,司馬空老先生,曾“強硬”地申明:男子漢要上無愧於天、下無愧於地,要剛強、要勇敢。若他們想改名,要麼司馬剛、強,要麼司馬勇、敢。

司馬勇?司馬敢?

哦,放過他們吧。除了佩服老爸,他們有權上訴抗議嗎?是,是,明知老爸是Z大古典文學教授,他們兩個黃口小兒須還沒三寸長,怎敢在親爹門前弄斧。但,兄弟倆偏偏生就沒能遺傳到父親的文學細胞,隻對數字理化感興趣,難道要反咬一口老父的遺傳基因沒給好?不敢,他們怎麼敢。唉……天生他才沒法用。唉……

“少歎氣,記得叫我哥哥,或Samko,小弟。”除了父母,司馬溫實在不願從旁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隻是,她除外。

“唉——”好無奈地歎氣,“知道啦,Samko哥。”

“你叫外人嗎,司、馬、如?”溫和的笑臉上,目如利刃。

冷汗悄悄淌,捂著仍感麻痛的眼睛,司馬小弟——如先生,默默歎氣,每逢聽到自己的名字,他總會歎氣,“唉,幸好沒叫司馬相如。”

“我也沒叫司馬溫公。”

“籲——唉!”

兩人同時深呼吸,司馬如搶先開口:“哥,她叫你溫耶。”

口中的她,指的是在臥室、直到三分鍾前才有幹爽衣服穿的女子。他老哥從來不喜歡別人叫名字,除了自家老爸,而母親多是大兒小兒地叫。能從女人嘴裏聽到哥哥的名字,怎讓他這做弟弟的不興奮……

“嘻嘻,你居然讓她叫你溫——”臉是苦的,眼圈火辣火辣的痛疼似乎不能阻止司馬如看戲的好心情,明知踩的是兄長的疼處,偏偏哥倆好般拍著老虎屁股,叫得不亦樂乎,“溫——溫——哎喲!”

一隻拖鞋拍過去,當他是蟑螂。

“除了雞湯,你可以滾了。”

“別急嘛,哥不幫我介紹一下?看在我青了一隻眼睛的分上。”掌印是美人給的。沒辦法,他反應不過來。哥哥家中有人已經很奇怪了,還是個衣不蔽體的香豔美女,他當然要走近看個仔細,結果就這麼傻傻地送上門給人家拍巴掌,順帶一腳把他踢下床沿,額頭還不小心撞到櫃角。瞧瞧,用手能摸到腫了個大包。他這老哥更過分,不分青紅皂白,開門的當麵就送上一拳,害得他現在額痛臉痛眼也痛,直接媲美笨笨狗。

天花板為證,從一腳滾下床沿開始——注意了,是床沿,他隻是小小地坐在床邊上,連被單也沒碰過——除了櫃角阻力,他是非常順利地遵循牛頓第一運動定律和物質摩擦力,一路滾滾滾、滾到臥室外。然後老老實實地待在廳裏,腦中絕對不敢亂想任何造成兄弟鬩牆的隱性畫麵。

他是真的真的,什麼都沒看到嘛。

委屈萬分地,司馬如正待再次為自己的清白據理力爭,臥室門打開,衣著整齊的女子慢慢踱出來,不笑不怒的表情讓人猜不到心思幾何。

將她拉到懷中,司馬溫輕聲問:“你一直沒吃東西,想吃什麼?”

“芝士泡芙,有嗎?”

他寵溺地笑了笑,揉她的長發,“我現在去買。”說完起身,充分表明行動派的特征。

張張嘴,她暗暗歎氣,拉住他的手,“不了,麵包吧。我不挑剔。”拉他坐回,她堅持,“真的,你不用特意去買。”

他回頭看她,確信她並非故意鬧脾氣,仍是寵溺一笑,走進廚房。

趁大哥不在,司馬如好奇的眼立即溜上她的臉,揚起自認為比較帥的友好笑容,孰不知烏青的眼圈隻會徒增滑稽。提著麵包出來,司馬溫便見弟弟直直盯著她,而她的眼光卻漫無目地在廳中閑逛,當對麵沙發坐的是二氧化碳的變態。

見他出來,司馬如連叫道:“哥,幫我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送上麵包牛奶,司馬溫涼戲道:“佑佑,你可以出手再重點,我不介意。”

流離一圈,關佑珥的眼光終於正視在司馬如的臉上,“你應該慶幸我裹著被單,不然,我那一腳會踢在你的兩腿中間。”

……兩腿中間?那豈不是犯規的人身攻擊?哇,好狠!

明白了她的話,司馬如心驚肉也跳。在他捂胸裝受傷前,廳內竟響起一陣巴掌聲。

“好。”說話的是冷血哥哥。也是至此,他才好心情地開始介紹,“佑佑,如你所見,他是我那不成材的弟弟,也就是喜歡滿地球亂跑的驢行族,喜歡旅遊,以徒步穿越太平洋為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