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大結局(1 / 3)

晚年杜月笙,冰雨飛打著寒氣,心涼得無以複加。唯一賜心溫暖的,是和著名京劇演員——孟小冬的相愛成婚。

杜孟相戀,一為傳奇豪才,一為京劇名伶,讓人難信,但“蜘蛛上吊”的事總有發生。這世界沒有永恒不可能,一交給“現實”調教,什麼奇跡都會發生。況且,中年後的杜月笙,早已是“巴黎歐萊雅”,值得小冬恒擁有。

當初,在上海灘時,杜月笙對孟小冬多有照拂。不過,請紳士們不要想歪了,杜絕不像官場腐大人,趁權旺時節,不熬幾鍋王八湯灌灌,多消費幾批美女,似乎就委屈了他下半身的豪邁與銳氣似地。心一赴之,繁忙於腐爛又淫蕩的床上事業,再沒心思去兢兢業業,幹哪口頭上的絕活兒——為人民服務。

其實,貴為文藝名伶的孟女士,一點都不糊塗,已入中年,判斷再不感性衝動,她經多日觀察,對杜的人格,早也下了鐵定鑒定書,她覺得:杜月笙並沒有傳說中的獨霸、墮落與灰黑,倒是壯誌愛國,十足的頂天男子漢。

孟小冬的“人心窺視鏡”,不比二郎神的千裏眼遜色半分,曆史早晚都會複原一切真相。後來,等杜病倒後,孟小冬感念其恩情,也一直服侍在側,對杜照顧得無微不至。

而在杜月笙陷於重病時,喊人次數最多的,就是孟小冬與陸京士。尤其孟小冬,她對杜月笙一往情深,看他落病難受,恨不得自己以身相殉。

而弱質紅顏的孟小冬,剛入杜門時,杜月笙已是年逾花甲,衰然一病翁。而杜如日中天,一言九鼎的威風時代早已隨風去,如今囊中金盡,已窮得饑貧難耐,病軀一身,財已貪不上,況且,杜“將死的大限”正步步進逼,巨大悲哀齊壓下來,把孟壓得椎心刺骨,眠食俱廢,若不是杜月笙需要她,或許,她早已不支病倒了。

為杜有一份安慰,並細心照料好,孟小冬強打精神,以紅顏加人妻的身份,病床旁,寸步不移。

杜門人都清楚:此時的小冬,早成了杜的一大精神支柱,一旦她再累得病倒,那將給杜月笙帶來極大打擊,所以,就屢勸她多保重,但小冬一聽,曾經執菊壇牛耳、為萬人迷的冬皇,搖頭一苦笑,輕柔地說:“待候先生要緊,我不怕的。”

後來,看杜先生陷於病魔中,不曾複好,且看蔣的不恩不義,一次,小冬曾不平地怒吼大聲說“跟蔣先生那麼多人,為什麼獨有他會落此……他若不死心塌地跟著老蔣,會這樣嗎?!

這話太是刺激杜月笙,有人聽了,趕緊去阻止,可披頭散發的小冬,一點都不顧,仍大喊大叫,幫其說話,繼續誅伐說:“黃老爺子不是身居上海,仍活得好好的嗎?就是你們讓他跟著老蔣逃出上海,踏上了這條不歸路!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責聲淒愴,令人感傷。

長時的壓抑,尤其杜月笙死亡的陰影,日日聚壓過來,揮之不去,已壓得孟小冬幾近失常。以上事例,足能看出小冬對杜月笙的一片赤誠情、莫逆交、至純紅顏、更疼心人妻。

有史學者說,杜月笙一生一世可以自傲的說:“平生無負於人”。

但在他人生最後階段,他獲得了孟小冬的柔情萬丈與衷心關愛,這使杜月笙深感俠義無傷,但獨愧於孟小冬的恩情,所以,後來,他才說“直到抗戰勝利後,方才曉得什麼是愛情”。不無誇張地說,孟小冬是他在人間最後的溫暖與安慰,所以,他一刻都離不了。

最後,杜一思二想後,下了決定:在自己飛升天國前,履婚行動,婚姻薄上,與孟小冬光明正大地合二為一……最終,孟小冬成了杜月笙的第五房太太,也是最後一房女人。請苛薄樂嘲的名士們,專業歇工一會,杜孟之戀,和那些男耍“金屋藏嬌”、女要“臥虎藏龍”的報複狙擊戰,完全兩碼事。

但杜的這一喜事綿薄,並不能充抵病軀之悲,那麼,後續日子,可有轉機呢?

次年夏,杜月笙已病入膏肓,不幸在下令:杜該立遺囑,處置遺產了。

談至杜的遺產,許多人都驚歎、好奇:這位如日中天的上海大名人,最盛時,為其一人服務的仆人,就達97名的“杜大亨”,到底有多少財產留給家人呢?是一筆金山還是銀樓?走到生命最後一刻,獨一無二的杜月笙,最終給世人報了一個數:區區隻有11萬美元。

而這筆錢原為10萬美元,前文已有交待:是被他早先寄存於宋子文的弟弟宋子良處,經宋子良代為投資,略有盈餘。現在這11萬美元,就是曾經揮金如土、鍾鳴鼎食的杜月笙的全部遺產。其女杜美如回憶,分配大致如下:每個太太拿1萬,長子拿1萬,沒出嫁的女兒拿6000,出嫁的拿4000。當時間把這個草根傳奇,壓凝成一塊琥珀時,不管外界陰雲或諂墨多少,但總遮掩不了他本有的耀芒與光輝……

在此前,闖蕩一生、氣度過人的杜月笙,曾拿出多年來,別人寫給他的各種欠條,付之一爐,燒個淨光,以此來告戒後人:每個人都有床頭金盡時,但不得追討餘債,必須靠自力拚打,尊嚴活下去(時間延21世紀,杜的大女兒杜美如和老公蒯鬆茂,就在約旦首都安曼開了一家中式餐館,一開就是40餘年)。

據說,這筆被燒掉的欠條中,僅王新衡一個人,就欠了杜月笙500根金條,但這已算是很少的。杜在家教這一塊很嚴格,他對子女們說:“我不希望我死後你們到處要債……”

多年來,開明與預見,長年累月地積於杜的家教訓責中,像鐵打兵器一樣,可隨時調用。他想子女們遠洋留學,學好立世本領,不要學他無墨無文,而最終“重蹈覆轍”——艱難拚爭,隻為一碗謀命飯。人終要學會自強自立,少不好學,一旦坐上一輛號碼錯位的公交車,就永遠也回不了自己所期待的那個家。

分完遺產,杜月笙把所有事務,全部交給得意門生陸京士去處理,自己則安心等“上帝召見”,他不哭不笑,攜著沉默與坦然,帶著無愧與驕傲,隨天召喚,遠走高飛……

1951年8月14日,杜的生命進入倒計時。淩晨2點40分,醫生作最後一次挽救,決定替杜月笙輸血二百五十CC,這二百五十CC血輸了一個鍾頭又四十分鍾……以地球為中心,宇宙為半徑,他似乎心無掛礙,可酣然熟睡了。但三點三刻,天還沒亮,杜第三次死去活來,不過這一回,他既睜不開眼,也說不出話,兩眼微閉,偶爾喉嚨還咯咯作響……

所有親友都明白,杜月笙距離死亡隻有一步,曆史與時光,也默然準備著,即要向一位俠義人豪脫帽致敬。六時一刻,杜又在昏迷之中暈厥,脈搏第四次停止跳動……

但照料他的護士醫生,為杜之俠義而崇,不想杜先生倉促即走,當即給他注射了一劑強心針,為時八分鍾,結果,死神退卻,又把他從閻羅王哪搶了回來。

但各種跡象表明:死神已聯成一夥,想把他立馬召走,但一股力量又不從,似乎一定讓杜先生圓了一門心願,才肯放他而去……

其時,沒有人相信:惡病重壓下,他能口鼻順暢,渡過八月十四日這一天,可人有期待,偏就有奇跡出現,當陸京士等人正分頭打電話,邀集在港恒社兄弟,準備齊集於堅尼地台十八號,為杜老夫子辦後事時,偏就有要人緩緩登場了……

這一位遠方來客——雖不是從天堂派來,但皈依於達理與人性,多少接近於良知派,並不顯過於毒辣與奸詐。

此人,是時任行政院顧問、由台北專程趕來送終的呂光——這或許就是杜先生所等待的那一派人。世上有些依戀,關癢又關痛,但能給心最大安慰的,總是稀少。

呂先生行色匆匆,一到,趕緊直趨病榻前,不管杜能否聽到,他湊近杜的耳朵,高聲代話說:“杜先生,洪蘭公明天就到香港來,總統叫他當麵向杜先生致眷念慰問之意,本來我們約好今天同機來港的,但因洪蘭公臨時趕不及,要我及時轉告杜先生,明天中午一定趕到香港。還有維善,也一同搭飛機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