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二章 真相(2 / 3)

她扭過頭,看著伏在地上一動不動,還處於昏迷狀態的南虞,眼中不自覺地泛上淚霧,暗暗悲歎,你何苦醒來?你太弱,弱得不堪一擊,這裏焉有你的生存之地?

小黃走過去,抱起她,那花顏依舊美豔,卻讓人揪心地疼痛。

一輛馬車,緩緩駛出宮門,守門的侍衛過去攔阻。趕車的小太監拿出慈安宮的腰牌,馬車被放行。鞭兒輕甩,馬兒悠閑地邁動四蹄,帶著車輪吱吜吜的響聲,緩緩行過高森嚴的門樓。

俊秀的小太監回頭看一眼漸漸關上的巨大宮門,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她這麼順利就出了宮禁。外麵的空氣清新撲來,讓她精神一爽。她回身掀開車簾兒,裏麵的小太監手中把玩著一塊兒方巾,嘴中依依呀呀地哼唱著汩羅江邊的小調兒,神情恬靜,嘴角不時漾著甜笑,她又走進了她快樂無憂的世界。

這兩個小太監就是小黃和又一次瘋癲的南虞。太後忙於她新的政治生命的來臨,無暇他顧,小黃趁亂帶著南虞離開了這個充滿凶狠殘殺的鬥場。茫茫天地又當駛向何方?然而車輪走向的地方,一定有著讓人繼續生存的希望。

煖徹底消沉了,幾日內,同進消失了兩個最重要的人,他感覺自己的精神霎時失去了依托,內心沉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他無力去處置任何事情,甚至沒有力氣去憎恨,他也不知該去憎恨誰。

太後趁這個機會,又把持了治理後宮的權利。看到煖不理朝政,整日鬱鬱寡歡,她又開始把手伸向了朝政,內心暗暗得意,沒想到,強大暴戾的煖竟如此簡單地沉淪下去,自己這樣處理南虞之事,竟有如此奇妙的效果,甚至後悔自己說得晚了。

她突然想到了小黃,怎麼今天一天都沒有見到她的人影?這樣一找,才發現,小黃和已無人問津的南虞同時消失。經盤查,知道今晨出去一輛馬車,用的是慈安宮的腰牌,經守宮侍衛描述,知道那就是小黃和南虞。

太後暗噓了一口氣,沒想到小黃這丫頭竟然背叛她,帶著南虞逃走,這可真是忤逆到家了。看來她平日裏的乖順伶俐,都是裝出來的,她的心裏竟是與哀家如此大相徑庭,哀家又豈能放過你!

於是馬上發出對小黃的追緝令。

煖麵容憔悴,看著夕麗宮燃起的大火,漠然轉身離去。南虞的影子隨著那把大火,在他的心裏再也沒有任何的痕跡。他甚至從未問過南虞的下落,好像這個人從來就不曾存在。

他重新走回議政殿,招集群臣,威嚴地高坐於龍庭。大家看到久未理朝政的煖又虎聲虎氣地回來,心中都是各懷心事,新投靠到芝莆太後那裏的一些官員,額頭禁不住浸出汗來。

煖嘴角含笑,好整以暇地看著群臣的張惶與鎮定,這將又是怎樣的一場宮變?

蜊牙睜開眼,他已足足地昏睡了三天,臂上傳來的巨痛,讓他在夢中都要蹙眉咬牙。一童稚的聲音傳來,“爺爺,他醒了,看他的眼睛在動。”

“嗯,醒了就好,他也該醒了,等他醒來就把這一碗米湯喂給他。”蒼老慈和的聲音。

蜊牙的意識開始複蘇,腦中的影像亂哄哄,一時理順不清。哦……想起來,我掉下了山崖,隻感到身體迅猛下墜,難受的失重感,還未及落地,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難道這裏是陰間地獄?

他轉動眼球,看到一張可愛的娃娃臉,頭頂上紅繩紮就的衝天杵,昂然而立,讓人看著想笑。娃娃臉笑得甜蜜,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兒,摸了摸蜊牙的臉,粗硬的胡薦兒似是紮痛了他的手,忙不迭地收回來。

嘟著粉紅的小嘴兒,稚聲埋怨的口氣,“啊……你的胡子好硬,可以紮痛手的。”

蜊牙嘴角一牽,露出一個祥和的笑,艱難地張口想說話,卻覺得喉嚨幹澀,發不出聲音。機靈的小娃娃,馬上拿起桌上的一碗米湯,用粗糙的木製小湯匙,一口一口地喂給蜊牙吃。米湯入喉,甘美如怡,像是溫泉淌過幹涸的大地,滋潤出縷縷的生機。

蜊牙閉眼喘息了一下,他喝下這一碗米湯,感覺自己又是一個活體了。

蜊牙想坐起身,可胳膊上傳來的巨痛,讓他不得不又躺了下去,眉頭緊皺。老者拿著自製的藥膏過來,讓小娃娃閃到一旁。那藥膏顏色深綠,想是剛采摘下來不久的藥材,被碾磨成碎末,然後粘在那塊膏藥布上的。

老者歎著氣,把蜊牙包紮傷口的布解下來,換下那貼膏藥,然後把新的貼上。蜊牙因疼痛身子一震,但馬上忍住,向老者投去感激的目光。

“小夥子,這膏藥很靈驗,我們山裏人上山打柴,傷到哪兒碰到哪兒,或是被野獸咬傷了,都是用這樣的膏藥來治,又止痛又能很快愈合傷口的。”

蜊牙點了點頭,艱難地發出聲音,“謝謝老伯,是你們救了我。”

老者唉了一聲,又觀察了一下蜊牙的傷勢,“你這胳膊是被刀劍斬下的吧?好快的刀劍,哪裏都是刀啊槍的,我和孫子上山打柴,看到你才把你背回來的,你是撿了一條小命兒呀,我再去得晚些,流血也要流死你了。”

蜊牙難過地閉了閉眼睛,忍住從心底潛上的巨大悲傷,勉強地笑了笑,“是呀老伯,不過這回沒了胳膊,就再也不用刀啊槍啊的了。”

老者收拾起換下的藥物,“你就在我這裏養傷,要是沒處去住在我這裏也行,我們祖孫兩個深居大山,也很寂寞呀。”

蜊牙感激地點了點頭,“多謝老伯相留,就怕會給老伯帶來麻煩。”

老者搖了搖手,嗬嗬地笑起來,“有啥麻煩的,我們這些窮山裏人,既不怕你吃窮也不怕你喝窮呀。”

老者換上的新膏藥果然是靈驗,片刻之後,臂上的疼痛漸輕。

兩年後……

蜊牙擔著一擔柴,到集市上去賣,後麵跟著樂顛顛的寶兒。蜊牙傷好後,就在老者的家中住下,每日裏到山中打柴,然後擔到集市來換些零用錢。蜊牙白皙的肌膚此時已變成健壯的古銅色,這都是在山中打柴受日光照射所致。

寶兒看中一個高甲戲的臉譜,吵著要買,蜊牙笑著回過頭,“不要鬧,等賣了這擔柴就買給你,不過要那樣就不能給爺爺買玉石嘴兒的煙袋了,不是說好了,咱們給爺爺買一個好煙嘴兒的嗎?”

寶兒一聽咧開小嘴兒笑了,“那就留著錢給爺爺買煙嘴兒吧。”

蜊牙謄出手摸了摸寶兒的頭,“寶兒真乖,明天賣柴的餘錢,一定給你買臉譜。”

寶兒高興地吃吃笑,伸手抓著扁擔的一頭兒,跟在蜊牙的身邊,在人流熙攘的街道上穿行。

蜊牙雖是剩下一臂,但憑借年輕力壯,又身負武功,所以這柴打得還是比一般人要快得多,順便還能打些野味來賣,集鎮中買柴的主客都認得他,都願意買他的柴。

蜊牙把柴放在老地方,用手巾利落地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然後直著嗓子吆喝,“響幹的鬆木幹柴啊!十文錢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