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月下(1 / 2)

冷秋鳶默默地看完手中的戰報,抬手撐住額頭輕輕揉了幾下。從她接任掌門以來,便是風波不斷,上官掌門的死還未完全調查清楚,齊旻寺便攜了人族與天音閣反目成仇。她與齊旻寺多年同窗,竟從來不知道他存了如此大的禍心。

人族,四族之中最為脆弱也最為膽小的一族。與其他四族相比,他們身體中的靈力水平總是偏少,每年選出的光宿進入天宮之後多數也是籍籍無名。她記得第一次見到齊旻寺的時候,他是那樣的落魄,瘦小的身軀縮在樹木的陰影之中,低低啜泣。她忍不住上前安慰他,人族在天宮受到排擠已經不是第一次。

閉上眼睛,多年前的事情曆曆在目,彷如昨日。師傅將掌門之位傳給上官青音實在突然,也不怪齊旻寺心有不甘。現在想來,也許師傅她老人家早就看出齊旻寺的不安分,所以才在坐化之前將那盒子交付於她。

揮袖拂亮案上一盞桐花百寶琉璃燈,略微暗沉的房間頃刻便亮如白晝,冷秋鳶沉沉歎了一口氣,多事之秋,可歎身邊卻無一人能為她分憂。不知沉思了多久,冰涼的地板上漸漸顯出一團影子,她倏地從回憶中醒來,挑眉驚呼:“什麼人?!”

燈影晃動,像是一陣虛幻的霧,院中一朵杏花從枝頭飄然而落,浮在池麵上蕩起圈圈波紋,發出幾不可聞的水聲,冷秋鳶立在窗前沉默半晌,終是熄掉燭火,往內堂走去。

自神尊泯滅,須臾眾生雖為蛟族所困,但從未在戰事上吃過什麼大虧。光宿暗宿與蛟族基本算是勢均力敵,來來往往多年,光宿們對蛟族的攻擊方式和能力了解並不算少。但這次襲擊靈族的蛇人與過去有著明顯的不同,不僅身形上有了細微的變化,就連力量上也提升了不少。貪狼集結靈力而成的修羅陣,本是蛟族最大的克星,但今日一戰,此陣威力大減,若不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守城光宿也不至於全軍覆沒。

墨研風百思不得其解,貪狼的法陣攻擊力極強,而其中尤以修羅陣為最。此陣乃是光宿借助掌門印戒從神鏡碎片中借出靈力而成,力量非尋常法陣可比,因此咒語中必須含有掌門的名諱。青網一旦撒下,從未失手,即便當時人手不足,也不應該會受到蛟族的反噬。

“也許問題並不是出在修羅陣上。”白瑩坐在窗邊,眼前雲霧疊嶂,仙山飄渺,可她卻無欣賞之心。他們四人離開靈族已經兩天,她心中始終擔心留在樊河附近的族人們,盡管她知道雅韻已經派人去接,可在這危險的時候離開,總是於心不安。

紅顏難得發覺她的低落,湊近窗邊逗著飛到窗邊的一隻翔兔勸道:“你別擔心,雅韻雖然脾氣怪,但他答應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如今仙族的內亂已平,他這個族長說話沒人敢不聽,比起龍族,咱們花旋應該更合你們的胃口吧。”

白瑩感激地對她笑笑,若不是紅顏提議改變路線,族裏這會恐怕已經炸了鍋。早就知道前往龍族會遭到許多人的反對,隻是沒想到還未入境,便聽聞靠近樊河的龍族族人們跑了個幹淨,直說讓小偷進門,他們寧願搬家。

墨研風尷尬地在一旁沒有做聲,其實靈族和龍族沒什麼大矛盾,不過是很多年前龍族失了鎮宮水靈,不知道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靈族的寶庫中。於是兩族各執一詞,互不相讓,龍族說靈族做了不敢承認,靈族說此寶本為自己所有,根本就不是什麼鎮宮水靈,掌門想盡辦法也無法勸和,反而一度讓形勢惡劣起來,幾欲釀成大禍。

從那以後,兩族之人勢如水火,縱然在天宮有宮規相介,私下裏雙方都是看對方不順眼的。但如今天音閣麵臨大難,過去恩怨理當放下,龍族族人若無龍王的默許,斷不敢說出這等狹隘之言,如此看來倒是龍族失了禮數,顯得小氣了。

白瑩強迫自己收回擔憂,想要說點輕鬆的話題,於是轉頭笑問:“聽說雅韻族長與你曾經有過婚約?”

紅顏猛的聽她說起這件事情,心裏突然一跳。她也不明白為什麼,不過片刻便如常笑道:“這事兒你怎麼也知道,準是聽蘿卜說的。那時候我被他當場拒婚,氣得追殺了他好幾年。”

白瑩莞爾,以紅顏的性格確實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看不出來你會喜歡雅韻這樣的人。”

紅顏聞言哈哈大笑,“喜歡個鳥,那時候我不過是恨他在眾人麵前讓我下不了台,尤其是他還說什麼世界上的女人都死光了也不會娶我,簡直是欺人太甚。”

白瑩還來玩笑,卻聽一直沉默的墨研風開口說:“到了。”

眾人憑窗望去,漫天的紫晶秋華如夢似幻,馥鬱的香氣縈繞心頭,似乎將連日來沉重的疲憊都吸得一幹二淨。其實離紅府還有一段距離,白瑩卻也忘記了再提雅韻之事,她也是第一次來花旋,被這華美的花之結界所吸引再無言語。不多時四匹黑璁子穩穩地踏下雲端,馬車停在紅府的正門口。紅翼和紅夫人早在大門等候,見到馬車,皆是麵露喜色,急步上前喚道:“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