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初夏,孩子都能強撐起肉胳膊翻身,縣衙卻一直沒人來,麵對村裏村外的風言風語,溫秀才又急又尷尬,可又不能腆著老臉去把二妹送回去。易嬸子也急,時不時坐小妹的馬車進城,偷偷摸摸在縣衙附近打聽,得知縣衙後院並未添人,這才放下心,回來和二妹講。
二妹抱著孩子哺乳,見他吃得額頭滲出一層薄汗,憐愛得伸手抹去,又摸摸兒子柔軟的胎發,紅了眼圈,落下淚來。
易嬸子瞧見她這個樣子,倍覺愧疚,建議道:“要不,下午我再陪你去廟裏拜拜吧?”
二妹苦下臉,為難道:“再去,連廟祝都要笑話我。”
易嬸子解釋道:“是林山村,聽說他們廟裏有位師傅,很能捉狐狸精,咱們去那裏拜拜,再請師傅看看,要是靈驗的話,縣衙立馬就有人來接你。”
二妹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好吧。”
第二天,二妹抱著孩子,和易嬸子一道去林山村。
因馬車被二妹駕走,小妹隻能早早起床,步行去學館。見二妹和易嬸子似著了魔怔一般,小妹嘀咕:“正事不敢做,老是寄希望這些虛幻,頂什麼用?要是真想回,大可光明正大大搖大擺走回去,要是老虔婆敢不讓進門,前頭就是縣衙,正好讓咱們的縣台大人好好斷斷自己的家務事。”
眼看著溫秀才陰下臉要叨叨訓斥,小妹連忙從灶頭上抓了個包子,抱著布包跑出門。
一路上未碰見同村人的馬車、牛車或騾車,小妹隻能依靠雙腳步行,接近城牆時,看見迎麵騎馬而來的人很熟悉,於是往前跑了幾步,發現是華歸,後麵還跟著一頂兩人抬的綠呢轎子。
華歸從馬背上彎身,問道:“你二姐可在家?”
小妹答道:“在的。”
華歸拱了拱手,領著轎夫離開。小妹目送他走遠,舒了口氣,進城門前往學館。
華歸到溫家門口的時候,二妹和易嬸子還沒有回來。因村裏人都知道溫秀才家二女兒回家坐月子,出月子一兩個月都沒人接回去,流言流語說什麼的都有,這麼多雙眼睛注意著溫家,當看著縣太爺親自帶著轎子進村,未等華歸下馬,消息就已經傳遍東塘村。
自登科之後,華歸不缺人圍觀,不過這不是光彩的事情,見村民們遠遠站著,交頭接耳,說說笑笑,華歸覺得有些下不來台,握拳抵唇咳嗽了幾聲。可是村裏人愚鈍,臉皮又厚,並未散去,轎夫機靈,躬身說道:“大人,我們進去吧。”
華歸裝模作樣地點點頭。
溫秀才在屋裏聽見聲響出來,見華歸已經帶著轎子來了,屋外圍著一圈人,都是來看熱鬧的,不禁皺了皺眉。
華歸快步走上來,彎腰行禮,笑說道:“小婿前段時間公務繁忙,家母又身體欠安,勞煩嶽丈大人代小婿照料內子,不甚感激。”
溫秀才也客氣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氣。你能盡心縣衙之事,是全縣人的福氣。”
華歸接說道:“今日小婿略為空閑,因此特地來接內子回家。”
溫秀才往旁邊讓了讓,道:“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