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看到前方有宮人去折柳,納悶道:“射中者就算勝嗎?”
“那可未必。”紫扇道:“這規矩姑姑還是不太懂,按說不該啊,你的騎術也算頂好的,以前隨扈的時候……”說著岔遠了,又轉回話頭:“說通俗點兒呢,射柳就是在馬球場上,插上兩行楊柳枝,柳枝皆削去一小段樹皮,參賽者各自將手帕拴在一柳枝賞給作為自己將要射柳的標誌。然後各自排列順序策馬疾馳,拈弓搭箭,用無羽橫鏃射柳。咱們分出勝負的標準是:射斷柳枝又能接住者為上,射斷柳枝不能接住者為次,再次,射不中,或者射中但不斷,或斷而不中削皮處者為負。”
瓔珞笑:“那是兩個人一同比試嗎?”
“一般是的。”紫扇說:“不過這一行這樣多的人,而且家宴也耽擱不起,恐怕一同比試呢。”
瓔珞輕聲哼笑:“這不是鴻門宴麼?”
紫扇沒聽到,目光在瓔珞身上掃了兩眼,“以前偶有聽旁人提到過,其實姑姑的騎術也不錯。”
瓔珞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把目光從馬球場上轉回來,低頭瞜瞜自己,隻覺得那龐然大物讓人覺得可怕,壓低了聲音問:“你聽誰說的?”
“底下的宮女都知道的呀!”紫扇蹙了蹙眉,似是不解,轉而又像是回過神來,“姑姑連這都忘記了?我是聽賊話從別人那聽來的,若是說謊,叫我變成黑瞎子去。聽以前太後身邊的明珠說的,就是醇親王的庶福晉,以前伺候太後的那一位,那時候主子們去南苑,好多後妃都去了,您也跟著去,那時候貞嬪做的馬車忽然在山間的馬道上發了狂,眼瞅著就要出大事兒,還是您給止住的,在場的宮人都知道您馬術……”紫扇得意的笑笑,豎了個大拇指。
“是嗎?”瓔珞訕笑,惶然四顧,總覺得今兒要出亂子。
果真瞟到皇後身邊的碧竹往後邊看,瓔珞立即低下頭去。碧竹笑著回過頭,富察氏已經坐在椅上,目光端詳,碧竹輕聲道:“主子,那丫頭果真在後頭。”
“那行,給本宮留意著,保不準就要派上用場。”富察氏說話的聲音微不可聞,目光依舊停留在前方。
碧竹好奇:“主子,您不是說要留著她對付愉妃?”
皇後富察氏低頭撫撫哇哈,“如今愉妃病著,今兒少了她的礙眼,本宮心頭的確是痛快不少,這陣子可舒心了。”
“奴婢也替主子高興兒。”碧竹抿嘴笑:“得意了這些年,到底栽了一會兒,還當以前那樣任性,以為她阿瑪無所不能呢。主子爺親政也好些年了。”
富察氏擺手道:“這樣話在這裏少說。”頓了頓,“本宮留著她既有用,今兒自然有旁的用處,五弟玆寧回來有些日子了,是一家人,總要幫襯他些,在邊關這幾年,大抵是吃了不少苦,也曬黑了不少,風餐露宿。”
碧竹寬慰道:“主子莫擔心,皇上器重五爺,不然今兒怎麼會大辦家宴呢。”
“這家宴……”皇後冷冷一笑,聊勝於無罷了。皇帝從來不會完全放下對恭親王的芥蒂,隻要玆寧在一天,大約就不會消失。按說大宴,選的既不是三大殿也不是乾清宮,而是選在了後宮裏的樂壽堂。明眼人都瞧得出親疏之分,當年醇親王大勝回朝接風宴是在三大殿舉行的,所謂厚此薄彼,親疏立現。
隻聽忽然鼓聲大作,禮讚官高喊一聲:“開始。”
六匹馬如離玄之箭般飛了出去,一時間馬球場上隻聽到鐵騎錚錚之聲,就像猝然潰堤的洪水般呼嘯而過,潮聲迭起,揚起一段蒙蒙的黃塵。
永琛一邊揚鞭,一邊高呼:“第一名朕重重有賞,都要拿出自己的本事來。”
“是!”呼應聲高昂,馬鞭錯落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來。
這樣短的時間已經拉開了距離,最前麵的永琛,恭親王和甚貝子並肩相追,而晉親王果真一語成讖,落在後頭,如何奮起直追也不得法。
永琛一馬當先,望著前方倒插去皮的柳枝,已經揚手往後取箭,準備射出第一箭,一發即中,射中去皮白寸之處,一眾人不禁高聲叫好,那一箭用了十足的力道,斷開之後上彈數米,之後永琛用下重重的一鞭,一躍目光落在在那下墜的斷柳之上,正欲去接柳枝。
餘光卻看見恭親王也當仁不讓,運足了氣越於馬的一側,身子伏在馬背上,然後“嗖嗖”連射兩箭,柳枝彈起。恭親王隻有一隻手拉著韁繩,整個身子已經越過馬身體,一個倒插柳,接住柳條,竟隻比皇帝稍稍晚了一個動作,堪堪屈居第二。
而晉親王連射不中,不由垂了頭,悻悻然調轉馬頭。
禮讚官已經高呼:“皇上大勝!”
永琛嘴角隱隱含笑,眾人回到原地之後都下了馬。
皇後半蹲下去,含笑道:“臣妾恭喜皇上。”
永琛扶她起來,轉過頭對眾人道:“既是朕贏了,那就賞五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