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2 / 3)

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我等到七點,餓得肚子咕咕叫,電話卻一直沒響。他的火車晚點了嗎?還是……我走到電話旁邊,確認電話的確是通著的,又放下心來。

過了一個小時,又過了一個小時,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已經餓到不餓了,電話還是沒有響起,最後我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睡著了。

“嘟——嘟——嘟——”

迷蒙中好像聽到了電話響,我翻了個身,並沒太在意,等到信息傳到大腦中,我一個激靈地翻身起來,跳到了電話邊。

“喂!”氣息尚有些不穩,聲音裏也還有些睡意。

“丫頭,你還睡啊!”是母親的聲音,“我就知道你在睡,專門打電話來叫你起床,別忘了今天還要坐車,你買了路上要準備的東西沒?”

“什麼東西啊?”我頓時懶了下來,強烈的失望襲擊著我的四肢百骸。

外麵天色已經大亮,原來我竟不知不覺用不良睡姿睡了一個晚上。

“吃的啊!”母親怨道,“快去超市裏買點,要坐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呢!你不是打算一路餓回來吧?”

我應承了下來,又漫不經心地聽母親念叨著路上要小心,結束通話後,我對著鏡子發了很久的呆。

他不會來找我的。

我心裏隱隱有這種篤定,畢竟從頭到尾,都隻是我在剃頭擔子一頭熱啊!他隻是將我看做一個小妹妹,一個朋友的堂妹而已。

我決定不再等待,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十點半的時候,我最後看了電話一眼,合上門出去買東西,吃過飯回來後,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三點鍾,準時出門去火車站。

那個寒假,我本來有一次機會可以見到駱展陽,大年初四,他和他父親到我家來拜年,結果那天我卻和程越一起參加了初中同學的聚會,一直在外麵瘋到十點多才回家,自然也就錯過了這次相見的機會。

我並沒覺得遺憾,心底的感情仍舊沒有褪色,然而我卻已經認清楚了現實,在他心裏,我隻是可有可無的小妹妹,所以如果老天一定不給我這段緣分,又何必再多一次見麵?

相見不如懷念。年少時青澀的感情固然可以叫人長久回味,但如果隻是一再地回味,沒有鼓勵,我該如何孤軍奮戰,將它成全為一生一世?

開學後,我一方麵開始發奮讀書,一方麵也積極地參加了學生會工作,試圖轉移我在那份朦朧的感情所用的過多心力。得不到渴求的愛情,我隻好能把握現在,以圖將來有個好的未來。就這樣,也慢慢滑過一年。

D大那時流行著一句話非常經典——女生說:我很醜,可是我很搶手;男生說:我很帥,可是我很無奈。

的確,在理科生橫行而且男生又居多的校園,女生是作為一種稀缺資源在被注視和保護著。宿舍裏的姐妹早早就交了男朋友,甚至有的已經輪換了好幾個,而我始終還是獨來獨往。並非沒有人追求,但我堅持寧缺毋濫。在我眼裏,目前還沒有一個人可以趕上駱展陽。

“小陸子,”文菲叫誰的名字都像在叫太監,拜她所賜,如今所有人都這麼叫我。她搖搖手中的電話,“主席找你。”

“噢!謝謝!”我應了一聲,放下手裏正在搓的衣服,在毛巾上擦了擦手,走過去接了電話,“主席,什麼事?”

“小陸子,你那個遊園活動的宣傳字寫好了沒有啊?”主席的聲音傳來。

在言情小說裏,學生會主席是帥哥權勢財富沉穩內斂無所不能等詞的綜合體,而我們這位主席,抱歉讓觀眾失望,他是圓的代名詞,臉龐圓圓,身材圓圓,女朋友也圓圓,連聲音都圓圓的。

“還沒呢!”

我還沒來得及陳述理由,主席已經在那邊哇哇叫,“你還不寫,明天就是遊園會了,我怎麼和廣大群眾交代啊?”

誰叫你聖誕節學人家西方還正兒八經地搞個遊園會?我應道:“好啦好啦,我下午下了課就去辦公室報到好不好?今晚務必會搞定的!”

“當然好!”主席字正腔圓地回答。哎,他怎樣也和圓字脫不了關係了。

下午四點下了課,我在宿舍放下書就往外衝。

“小陸子,站住!”宿舍長賀錦一聲大喝,成功地阻斷我向外的步伐。

“怎麼了?”我滿臉無辜地回頭。

她伸出蘭花指指著我,手指抖啊抖,“你你你,你就這樣出門啊?簡直是丟我們美女宿舍的臉!”

我哪裏丟臉了?我不明所以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頭發還是綁成馬尾在腦後,身上是半長的綠黑色格子大衣,配著黑色牛仔褲,哪裏有丟人的地方?

“瞧瞧你這眉毛,亂得跟雜草似的。”賀錦一臉不滿地揪我回座位,“我看不順眼你這眉毛很久了,今天一定要替你拔掉!”

“姐姐!”我哀求,“圓圓還在辦公室等著我去寫宣傳字呢!你別給我添亂了好不好?萬一他扣我的操行分,我畢不了業你替我頂著啊!”

圓圓就是我們背地裏給主席取的綽號。

“圓圓他敢!”賀錦揪著我不放,“耽誤不了你幾分鍾,我下手很快的!”

最快的辦法是剃光吧?我心裏嘀咕,卻不敢提這樣的建議,隻好由著她去,賀錦看我眉毛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而且她想替我修理眉形還有一個原因,她深信這樣可以給我帶來桃花運。

半個小時後,我頂著兩個紅腫的眼皮到了辦公室。圓圓正在那裏跳腳,一見我來,立刻拉住我,“小陸子,你才來啊!我的肝兒都急顫了!”

我連忙賠不是。

圓圓一招呼:“大山,磨墨!”那架勢,好像我是多大個書法家一樣。

我提筆,圓圓給我遞來字樣,我照著一字字寫下來,圓圓的神色才稍微好看些,不住地在一邊讚歎道:“好字好字。”

“好大的字。”我接口,辦公室裏的人都笑起來。

“去!”圓圓對我的自我詆毀非常不滿,“咱們小陸子的字就是好看,人如其字,其實小陸子人也挺好看,喂,你怎麼還不交男朋友?”

“因為沒找到字比我好看的人啊。”我隨口回了句,腦子裏卻想起那年的春節,冬日陽光穿過微塵灑照在少年的麵孔上,那樣認真柔和的神情。

我心中輕輕一顫,手也跟著抖了一下,一滴濃墨滴落在宣紙上,迅速散開。

“哎呀!你這丫頭就是不經誇,這麼好一幅字就這麼毀了!”圓圓心痛地嚷嚷,趕快扯過一邊的紙巾按在宣紙上吸墨汁。

我擱下筆,心情有些混亂。

“哎呀,主席,不能用了!另外再寫吧!”大山在一邊說。

“可惜可惜!”圓圓連連搖頭,“小陸子……呃,你怎麼了?”

“嗯?”我回應了一句,沒發現自己的聲線微帶顫音。

“呃,小陸子,寫毀了一幅字而已,你不需要這麼內疚吧?”圓圓手忙腳亂,“你……你……你、你別哭啊!”

我坐了下來,接過圓圓遞來的麵紙。嗬嗬,我怎麼哭了呢?

一時間,辦公室裏靜得呼吸可聞。

“年念,哈,我就知道你在這裏!”一道聲音打破了室內的沉靜,是張薇,她那時已經是研究生了,偶爾我們也一起出去吃吃飯,保持著聯係。

我迅速拿紙巾擦幹淚水,抬起頭來,一下子愣住了。

“不認識我了?妹妹。”

溫和的聲音才起,我的淚水差點又跌落,我轉身,不讓他們看見我的眼淚,深呼吸又深呼吸,腦子裏亂糟糟,駱展陽不是應該在杭州嗎,怎麼會在這裏?和張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