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水吐出來!”那手一用力,脹脹的胃部經不起擠壓,海水便自動從口中倒了出來。這樣重複好幾次,秋黑便覺舒服很多。

“謝謝——”

三哥已停止了擠壓,秋黑低垂著頭喃喃地道謝。他沒有回應她,隻是靜靜地注視她酡紅的臉,這是他一生中第二次沒有目的地救人,而第一次的對象也是她。為什麼?他皺了皺眉,旋即卻放棄了尋根究底。

“還想不想遊?”

“我真的不會!”

“我教你,如何?”

秋黑迅速地抬起頭,他的語氣那麼溫柔,臉上卻是毫無表情。

多矛盾的一張臉!

“我想喝杯水!”真奇怪,方才喝了那麼多海水,此時卻覺口幹舌燥,“你的襯衫濕了。”

“別管它,我可以把它脫了,你上去喝杯水,我在扶梯下等你,如何?”

“好!”

三哥把她送上扶梯。

遊艇上他們正焦急地張望著海麵。見秋黑突然扶著梯子攀附而上,不由一怔。小惠撲了過去,擁住她,欣喜地叫:“哎呀!你沒事吧!嚇死我們了——”

“秋黑!對不起——”亞蘭嘟著嘴,臉上仍掛著淚珠。

“沒事!還好!沒事——”秋黑徑自走到桌旁,端起橙汁,也不管那杯子是不是自己的,“咕嘟咕嘟”喝了個幹淨。喝完,她便撿起地上的救生圈。

小惠愣愣地看著她,奇怪地問:“你還要下去呀?”

“是啊!你們不玩了嗎?亞蘭——”

“玩!玩!”亞蘭被動地點頭,有絲驚訝,跟著秋黑扶梯而下。

葉輝看著她們有些疑惑。他探身看了看海麵。船底靠著扶梯似乎有個人影,是三哥嗎?他更驚奇了,有些恍然,再看秋黑安靜、單純、美麗——原來道上的“黑豹”喜歡這樣的女孩。真不知是有眼光還是沒眼光。

此時,亞蘭已下了海,扶著救生圈,仰頭看見他,大叫:“葉哥哥!你不玩嗎?”

葉輝一驚,那細細的嗓音,嬌柔的呼喚,閃亮的笑臉。他的心再度被狠狠地撞了下,他擺擺手,離開欄杆,走到桌旁,倒了杯酒,一仰而盡。

亞蘭納悶地一歪頭,想了想,“怎麼了?”再回頭時,不但秋黑不見了,連小惠也沒了蹤影。她扶著救生圈,伸長脖子望向人群,哪裏有她們的影子……

秋黑一下海便覺有股力量拉著她的救生圈。往遠離遊艇的方向迅速拉去,她撲在救生圈上,感覺自己像條魚穿梭在人群中,轉眼便把那些玩水的人拋到了身後。好玩又刺激。

那股力量一下子加重,把她身底的救生圈抽了去,秋黑一驚,向下撲去,有人抱住了她,與她一塊浮出海麵。

“你的膽子真大,就這麼跟隨著陌生男人走嗎?”

望著那雙深沉的眼睛,秋黑釋然一笑。

“可我覺得你一點也不陌生耶!”

“是嗎?那我叫什麼名字?從哪來?幾歲?”

“這——”

他叫什麼?她確實不知,“三哥”這二字仿佛已成了她心中的定位。

“三哥。”她輕吐。

“我叫蔡斌,今年三十,足以當你的爸爸。”蔡斌附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她的幽香、柔軟讓他莫名眷戀。

磨蹭產生的酥癢在秋黑單純的心底燃起,陌生又甜蜜的感覺。她笑了。

“我今年都十九了,你這樣的爸爸太年輕了!”她的笑意感染了蔡斌,溫暖了他冰冷的眼神。

“弛秋黑?”

“對,我的名字——是不是很難聽?小惠她們都這麼說的!”秋黑羞怯地說。

是啊!真搞不懂,爸爸幹嗎要在她的名字裏放個“黑”字,確實不雅觀。

“不!很好!”蔡斌暗暗吃驚,自己的話中竟那麼明顯地帶著討好,“十九歲?這麼年輕。喜歡海?”“是啊!好喜歡,喜歡它鹹鹹的味道、喜歡它的廣闊胸懷、喜歡它晶亮如鑽石的絢麗,更喜歡它的蔚藍。藍得讓人陶醉,讓人迷惑。”秋黑確實是陶醉了,陶醉在腰間有力的大手掌裏,陶醉在陌生的男性氣息裏,陶醉在隻為她一人展現的溫柔裏,她閉了閉眼,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充實。

“可它剛剛才差點淹死你!”

“可——”秋黑低頭想了想,再抬頭時她的眼裏閃著笑意,“可我還是喜歡它!”她固執地說,仰著頭,她把頭枕在他的臂彎裏,竟然有絲暈暈然,昏昏欲睡。

看著她長睫毛蓋住了烏黑的大眼睛,白皙清麗的臉睡意盎然。蔡斌心底升起一絲感動,他怎麼也難以相信,一身邪氣的他竟能令她如此信任。黑道上的他,人人都懼怕,尊稱他為“黑豹”,生意場上更是無人敢在他麵前掉以輕心,就連在床上,那些女人也會在浪叫聲中瞪著眼睛觀察他雲譎波詭的臉是否風雲色變。而她——蔡斌難以置信,他的眼神一而再、再而三地為她放柔。

“秋黑!秋黑——”他輕輕地搖著她,意圖弄醒她。

“嗯——”秋黑睜開眼,睡眼迷離。

“我們回去了!”

當他們上了遊艇時,甲板上已躺滿了人,熱鬧非凡,卻不見小惠他們。

“咦?他們呢?”

“可能在船艙!”

秋黑這一回頭頓時紅了臉,在海裏還不覺得,此時,蔡斌渾身濕漉漉的,隻著一條黑色泳褲,赤裸的身體,修長、結實又魁梧,他已摘了墨鏡,眼神不再淩厲,此刻正閃著熱切的光芒。這樣的他性感中竟帶著幾分柔和,她的心“怦怦”亂跳,緊張地回過頭,快步向船艙走去。

船艙裏此時已坐滿了人,不見小惠他們,但裏麵的人一見他們便都站了起來。

“三哥!”有人走來,在他耳邊嘀咕。

蔡斌擺擺手,仍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穿過船艙。在通道的拐角處有個小小的更衣室,秋黑走了進去,仍恍恍惚惚,見蔡斌停在門口便問:“你不換嗎?”

“我們一塊換?”蔡斌笑著問,這是他第一次笑,秋黑失神地看著他,忘卻了剛才的問題問得傻氣,從不知道笑竟可以讓人改變那麼多,在他堅硬的臉上看到了溫柔,醉死人的溫柔。這溫柔點綴著他原本不是很美麗的臉,讓他變得帥氣、親切、感性。

秋黑用她特有的專注,注視著他,頭發上的一滴水滴了下來,滴在嘴唇上,她伸出舌頭,輕輕舔去。蔡斌的眼神一下子黯了下來,他收去那絲笑意,大步跨了進來,門在他身後砰然關上,他用背抵住門,一把擁住秋黑。

秋黑還未回過神,就見他的頭朝自己俯來並吻住了自己,她渾身一顫,瞪著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放大了的臉,緊張極了——那吻如蜻蜓點水,頃刻即止,而不知道為什麼,秋黑心底湧上一陣失望。

“閉上眼!”蔡斌的聲音喑啞著。秋黑被動地閉上了眼,下一刻,她感到自己腰間的力道陡然加大,她的身體緊貼住了他,溫濕的唇向她再次襲來,強行撬開她的牙齒,舌尖長驅直入地探入她口中糾纏著。秋黑昏眩起來,每一次翻動都能讓她聽到彼此喉嚨深處的呻吟,她感到自己像被揉碎了,糅進了他的體內。她無法呼吸,也忘了呼吸,手早已不知何時攀住了他的脖子。在這人類亙古不變的原始接觸裏,秋黑感到了心的悸慟。

突然間,蔡斌一把推開她,打開門奔了出去,門受不住他的大力又“砰”地彈了回來關上。秋黑重心不穩,摔倒在地,她呆怔著不明所以。接著門外傳來腳步聲與亞蘭他們的說話聲。

“咦!三哥!你怎麼在這裏?不換衣服嗎?”葉輝驚奇地發現他竟在喘粗氣。

“裏麵有人!”聲音也是嘶啞的,葉輝揚起了眉更好奇。過了一會兒門開了,是穿著藍色裙子的秋黑,濕漉漉的長發披散著,她低垂著頭走了出來。

“秋黑!是你啊!”亞蘭叫著,“站在門口等我們!”說完便衝進了室內。

秋黑尷尬又不安地站著,心底燃起一陣黯然,蔡斌燃著一支煙抽著,又回複了他的犀利冷淡。麵無表情的陰沉,頓時讓她感到內心深深地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