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消息傳來,馬和狗都已找回,而摩洛哥皇帝的金鑾殿上正響著挨打者的哀號。
阿麗尼正和幾個同類一起玩耍,猝不及防被捉住了,那雖然是幾隻彬彬有禮的“紳士”,但作為一個“宮娥”,阿麗尼和它們在一起是絕對不恰當的。馬王則跑得精疲力盡,在塔拉溪邊綠油油的草地上正安然啃著芳香的青草,比吃皇帝的燕麥還要津津有味,正如一個王子狩獵迷路,疲憊不堪,在農民家裏以黑麵包和奶油充饑,忘記了他餐桌上曾有過的山珍海味一般。
穆勒皇帝知道消息後,便要阿布納解釋一下他前後不一致的言語。對於阿布納來說,雖然有些晚了,但他終於得到了替自己進行辯白的機會。於是,他在皇帝陛下的寶座前麵磕了三個響頭,開口解釋說:
“最偉大的皇帝陛下,國王的國王,西方的主宰,正義的使者,真理的代言人,智慧的源泉,您像黃金一般耀眼,像鑽石一般輝煌,像鋼鐵一般堅強,請聽我說吧。既然您已恩準您的子民開口,那麼我就當著您的奕奕天顏揚聲了。我以我祖先的神靈,以摩西和先知們的名義起誓,我沒有用我這雙肉眼看見你神聖的禦馬和皇後娘娘心愛的阿麗尼。不過請聽我說,我了解這兩件事的過程。
“我勞累了一天,正在一座小樹林裏無憂無慮地散步,借以恢複一下精神,我很榮幸地在那兒遇見了總馬監老爺和娘娘宮中的公公們。在此之前,我在棕櫚樹間的細沙上看到一個動物的足跡。我很善於辨認動物的足跡,一見就知道這是一隻小狗的腳印,在平坦的沙地上,介於兩道腳印之間,有幾條細長的溝。我又確認這是一條吊著乳頭的母狗,不久以前才下過小狗。在這前足印旁邊還有另外一些痕跡,好像被輕輕掃掉一層沙,從而我又可判斷,這條狗長著一雙漂亮的長垂耳。我還看見每隔一段較長的距離,沙就被掘開一個更大的洞,這告訴我,這小東西有一條美麗的長毛尾巴,長得準像一根羽翎,小東西喜歡用它不時地在沙上拍打。我還注意到,一隻腳爪印入沙裏總是淺一些。很抱歉,這也被我看出來了:娘娘的這條狗,如果允許我說出來的話,有些跛。
“至於王子的那匹馬,事情是這樣發生的:當我轉入一條灌木小徑時,我看見有馬蹄的痕跡。我一見這種名貴的小蹄痕,純粹、堅硬的蹄印,我自言自語地說:這兒跑過去一匹馬,而且是匹品種名貴的駿馬。我還看見蹄痕,一個一個隔得那麼遠,而且又那麼均勻,我不覺想道:馬跑的步法很整齊、大方,隻有皇族才配有這樣一匹馬。我還想到《約伯福音》描寫的戰馬:‘他在地上一蹬,自喜其力,出去迎接帶甲的人,他嗤笑可怕的事,從不驚惶,也不因刀劍退回,箭袋和長槍在他身上錚錚有聲。’我看見地上有東西發亮,於是照例彎下腰,哦,原來是一顆大理石,馬跑過時用蹄鐵在上麵劃了一道紋路,我一見紋路就知道馬蹄鐵是七兩銀打的:任何一種金屬劃的紋路我都認識,不管它是真金屬,還是假金屬。我走著的那條林蔭道有七尺寬,到處看見棕櫚樹上的塵土被擦掉,‘是馬尾巴將它們撣下來的,’我嘟噥著,‘馬尾巴有三尺半長。’在頂部高出地麵大約五尺的樹木下麵,我看見有新近脫落的葉子,不用說是馬迅速跑過時擦落的。這告訴我馬有十五拳高。而且,在同一些樹的下麵還有小小一卷燦爛的金毛,這肯定是一匹黃驃馬!我走出灌木林,看見一堵石壁上有一道金色紋路,‘您一定認識這樣的紋路,’我暗自道,‘是什麼東西呢?’一塊試金石在石壁上劃了一道像頭發般細的金色紋路,荷蘭七省聯邦金市上麵拿著箭束的小人兒也不會劃得比它更細致更清楚的了。這道紋路一定是這匹脫了韁的馬跑過去時,銜鐵刮著石壁劃下的。我當然知道您那崇尚豪華的高貴個性,國王的國王;我當然清楚,如果銜的不是金嚼而是別的嚼子,即使是您最低級的馬也會感到不光彩。我就是這樣了解到一切的,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