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人慘叫。
“怎麼了,怎麼了?”有人問。
“衣服,衣服!”天哪,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什麼衣服?”
“新郎官的紅蟒袍啊!”這會兒出現這樣的意外還不讓人頭發急白!
“啊……”更多的人跟著慘叫,然後,大家四下尋找,但沒找到,於是,又是一團混亂。
而那新郎官商問存,卻是麵無表情地坐在一角,冷眼看著這一切,沒有幫忙的打算。
“怎麼辦?”有人問。
“怎麼辦?當然繼續找啦!這裏沒有,到別處去找,就是變也要給我變一件出來!”要命,昨兒不是好好地掛在屋子裏的麼,怎麼到了這當口,居然不見了!
然後,眾人紛紛出去尋找那件自己長了翅膀飛了的紅蟒袍。
“走、走、走,別擋著道。”有人吆喝,急急的。
人,一下子走散了,新房裏隻剩下商問存一人。
被推至一邊的靳非垠好奇地看著眾人焦頭爛額的樣子,好像發生了一件天大的事一樣,她悄悄地走向門邊,想一探究竟。
“進來吧。”真巧,她的視線與不經意看向門口的商問存的視線打了個正著。
她猶豫了下,終於走了進去。
“他們呢?”怎麼原本好像很是熱鬧的新房一下子空蕩蕩的,隻剩下他一個人?
“找……找東西……”商問存的臉部有些扭曲,終於,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哦,天哪,實在是……怎麼會發生這樣可笑的事!
靳非垠驚訝地瞧著他,沒見過他如此大笑:“找東西?”這會兒還要找什麼東西,吉時都快到了!“紅蟒袍啊……哦,天哪,居然會弄丟!”
靳非垠愣愣的,新郎服?怎麼會?
他朝她正經地點點頭,可惜很失敗。
“撲哧”一聲,她終也忍俊不住,笑出聲。
兩個人就那麼肆無忌憚地大笑著,也不怕引來旁人,因為此刻他們都在忙著找那件奇怪的新郎服!
他們對笑著,良久良久,終於,商問存慢慢停了下來,凝視著她,而似乎注意到他的視線,靳非垠也緩緩止了笑。
“你,怎麼來了?”他問得奇怪。
“不知道。”她答得也是。
是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她今早被管家派了廚房的活兒,然後一時走神,就已經在這裏了。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住口,怔怔地望住對方,不語。蔓延在他們之間的,是奇妙的感覺。
他與她不算熟啊,卻怎地出口的話仿佛相識多日?商問存心底不解。
他好像很高興啊,是因為即將成親嗎?靳非垠猜測著。
“你,”終於,她按捺不住心頭翻轉的念頭,開口問。
“什麼?”
“你,喜歡她嗎?”見他一臉驚詫,她立刻補充:“我是說,未來的少夫人,少爺見過嗎?”心在亂跳。
“見麵?”他思忖了下,“不曾。”
“那……”
他抬手止住她的話,仿佛明白其中之意。
她黯然,轉身而走。
“現在,我隻能說,我不得不成親。”他的話,飄了過來,究竟要表達什麼意思,恐怕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隻是他們都沒注意到,那樣的對話,實在不該是用在他們身上,他們居然都沒有察覺到。
她回頭,理解地一笑,走了。
他望著那洞開的門,失神了。
“找到了,找到了,哎呀,”大嗓門遠遠就傳了過來,“怎麼會這樣呢?怎麼可能嘛!”話中驚異之色滿滿。
但,那於他似乎毫不相幹了。
而後,他任由眾人為他著衣,任由大白馬將他載去迎親,也任著那司儀吆喝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而他按部就班地依循著古禮,成了親。
新房。
一對大大的,雕著雙喜字的紅燭燃燒著,映襯得喜氣一片的新房更加的喜上加喜,使原本清冷的冬夜變得異常溫暖起來。
房內,一人正坐在桌邊吃得津津有味!
此人身穿紅裳,梳一個婦人的髻——
可不正是該端坐著等待新郎官的新嫁娘嗎?
此刻,鳳冠被扔在床鋪上,紅蓋頭更是不小心地被閑置在床邊的椅子上,而那新娘子不顧形象地大口吃著桌上的東西,小巧的嘴中塞滿了食物。
不一會,她吃得似乎飽了開始打量起這所謂的新房。
窗上紅紙剪成的喜字成雙,其他的擺設上也都貼著形狀相似的喜字,而她的一部分嫁妝被放在一角。
她點點頭,拍掉手上的食物屑,站起來,東瞧西看,似乎對眼前的一切都很好奇。
但什麼都沒有她來得奇怪吧?
人人不都稱讚魏家的小姐是個秀氣端莊、溫和賢淑的姑娘嗎,怎地此刻新房中的這個新娘子,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潑辣的味道?
難道,花轎抬錯了?
她東摸西碰了半晌,似乎覺得無趣了,一張小嘴嘟起,坐在桌邊,百無聊賴地以手撐著下顎發呆。
唉……
她開始歎息。
“成親可真是沒意思。”她自言自語,“難怪姐姐都不要嫁人了!”啊,原來,這個不是新娘子啊?!那麼,她是誰?
“不過,既然都嫁過來了,再抱怨好像也於事無補哦。”她繼續道:“可是,難道我真的要代替蘭心姐姐當這個什麼商家的少夫人啊?不行不行!”她搖頭,“我得找機會溜走哪。”果真不是新娘子啊,但她到底是誰?而她似乎想著溜走哪。
“可是,如果我走了,他們商家的人是不是要找蘭心姐姐算賬啊,不行、不行!”她將小小的腦袋搖得亂擺,像個波浪鼓。
“唉!”接著,她開始哀號:“好煩哦,早知道就不答應了,唉……”她繼續慘叫。
這時,一陣人聲往新房而來,她側耳傾聽——
“青蘅,你當真要去鬧新房?”一個低低的男聲道。
“當然,這種大好的機會怎麼會放過。”一人答,那聲音十分的悅耳。
“可是,你就不怕問存生氣嗎?春宵一刻啊!”
“嘖,”那人又道,“我猜現在他還沒有掀開新娘子的紅蓋頭呢。”
“你又知道。”
“不信,去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
聲音越來越近了,新娘子開始在房內轉圈子,然後,她一擊掌,跳到床沿,將沉重的鳳冠套上頭,再蓋上紅巾,端坐在床沿。
不一會,門悄悄地打開了——
“咦?”有人輕輕呀了聲,“怎麼隻有新娘子一個人?”新郎官呢,到哪裏去了?
“還不都是你,”剛才那個悅耳的男聲道,“要你少灌他幾杯,你偏不聽,現在他大概醉倒在路上了。”
“啊?”一個醉倒在路上,都沒到新房的新郎官?“太扯了吧?”
“去去去,咱們還是出去,不要嚇到新娘子。”又一人道。
“嘖,你怕什麼,我堂兄不在,就不能鬧新房嗎?”什麼道理。
“青蘅,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他說著,漸漸走近床。
紅巾下的她,麵色惱怒,十分不喜歡他說話的口氣,但礙於此刻她的身份該做的,她可不能發作。
“青蘅,你好了。”有人想要拉住他。
“知道了知道了。”他道,轉身漸漸走遠,然後,門關上了。
她呼出口氣,忿忿地將紅巾拉下,朝門的方向扮了個鬼臉。
“啊?!”她呆住。
“呃?”他同樣呆住!他不過想來個回馬槍,看看堂兄是不是躲在一邊防止他們鬧洞房,怎麼想到會見到新娘子突然扯下蓋頭,朝他扮鬼臉?而那蓋頭底下的人讓他的心在刹那間幾乎停止跳動——
好美,好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