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突然就落下淚來,聽了這麼久,也看了這麼久,她已經知道了眼前這一對玉人過往必定有著一段淵源,而蘇家那血海深仇亦想來確實是楊家所為,若如此,她又有何理由再來恨怨蘇洌兒,畢竟,相比於楊家對蘇家的屠殺滿門來說,蘇洌兒到底,還是留了她和春巧麒兒下來,不是嗎?
隻是,這一切,到底是老天爺對她們這些可憐的人開的玩笑,還是她們前世做了孽,這輩子活該要受的因果。有時候是冤家對頭還是相交世好,其實不過是在人的一念之間,楊家三少爺和蘇家三小姐早已經兩心相許,是何等的美事,一朝結成秦晉,從此對手成為親家世代交好,生意上強強聯手,豈不天南地北,無可相爭,隻是老爺若地下有知,會不會後悔自己的糊塗。
看著楊浩天臉上的青色,不知不覺中,蘇洌兒心中的恨意慢慢的被另外一種情愫所代替,她輕輕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臉,手抬起,卻又終於還是放下,開口時,語氣帶了絲無助的擔憂:“你,你不是已經逃了麼,還……還回到揚州來……做什麼……”
楊浩天麵如死灰,他看著蘇洌兒,張嘴想說什麼,卻到底還是什麼也沒有說,轉過身子,再不肯看她一眼。
屋子裏一時靜黯起來,蘇洌兒也知道自己和他,其實早已經注定了無話可說,無論內心裏其實還有多少的關心牽掛他,都注定這一生都無法越過那道仿若天塹的鴻溝,如此,隻能罷了。
扶了梅姨的手,回身,走了幾步後,卻又腳步一停,轉過身,久久的看著楊浩天,目光複雜,痛苦中滿滿,全是絕望!
楊家三少爺被抓一事,讓揚州知府很是高興,他一邊美滋滋的隻等著朝廷的嘉獎,一邊親手寫著上報朝廷的公文,就在此時,家人來報說,戚老爺求見。
對於這個財力背景都很雄厚的戚老爺,揚州知府哪裏敢怠慢,忙對家人道:“快請。”
才來到前廳,就見那位戚老爺滿臉焦急的在屋子裏轉著圈子,一見知府,也顧不得寒暄,就道:“知府大人,老夫有事相求。”
揚州知府一愣,忙道:“戚兄何事驚慌?”
戚老爺神色間頗有些為難和尷尬:“那個,這個……嗯……”他到底還是說了出來:“老夫想請知府大人幫忙,放了楊三公子。”
“啊。”揚州知府很明顯吃了一驚,脫口道:“什麼?”
話出了口,戚老爺反而坦然了些,他掏出一塊潔淨的方帕來,拭一拭額角的汗意,笑道:“知府大人,您想想,那死鬼楊清和雖然糊塗犯了王法,可是,當初到底和我們相交一場,如今他家財散盡,自己和兩個兒子也已經被砍了頭,就隻剩了這一個了,老夫想來想去,到底還是不忍心看著他楊家沒了香火,嗯,老爺,咱們就放了他吧。”
知府老爺急忙搖頭:“不行不行,此事非同小可,私放朝廷欽犯,一旦泄露出去,那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說到這兒,他奇怪的看著戚老爺:“咦,戚兄,這人可是你捉了送來的,怎麼這會子又發起善心來了?”
說話間,揚州知府一邊擼著胡子,一邊在心裏暗罵,你個老****的,雖然來揚州時間不長,老子卻早看出你不是善心之輩,前幾次,也全是你要老子派人去抓那楊三公子,怎麼今兒又來讓老子放人,先不說你暗地裏懷的什麼鬼心思,老子卻不能拿身家性命做你的墊背之人。
戚老爺的神色明顯的尷尬,他訕訕的笑了幾聲後,從袖子裏摸出一張銀票來,放到揚州知府的麵前,道:“老夫之前隻想著為朝廷解憂,然而回頭細想,總覺得對不起老友,嗯,戚某也知道這件事讓知府大人為難了,區區銀兩隻供大人打點之用,還請大人一定一定要幫戚某這個忙。”說到這兒,他話鋒突然一轉:“前些時,戚某收到京中的信,道江南布政司僉事任上的柳謙柳大人不日就要升遷,空出來的僉事任要從江南四品官裏選提,嗯,不知府台大人可有興趣啊?”
揚州知府一聽,大是歡喜,忙道:“這說的是真的麼?”
布政司僉事乃是正五品,而知府是正四品,雖然隻是比知府大一級,卻是進了布政司了,而但凡大的升遷,全都在布政司裏開始,揚州知府能不心動麼,見戚老爺含笑點頭,他哈哈笑著將那銀票推回到戚老爺的麵前:“戚兄為人重情重意,令人欽佩,楊清和當年和你相交深厚,和我更是相交在前,戚兄都有此心,在下又焉能落後,這些銀子你收回去,救楊三公子一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戚老爺也哈哈的笑了起來,將那銀票又推到揚州知府的麵前,道:“戚某就知道不會看錯人,大人果然是性情中人,這件事大人出力,戚某出錢,還是我們同心合力的來做吧。”說著也不多留,站起身子向揚州知府一拱手:“像大人這般俠肝義膽之人,理當平步青雲,戚某這就回去寫信,向京中推薦大人,在這裏,戚某先恭賀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