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3月15日於廣州區莊村新居
(這是作者答《當代文壇報》記者譚方明問)[3]文學評論·廣東文化“三缺”廣東文化“三缺”
在開始采訪“沙漠化”問題討論不久,我即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想法,我想知道:謝望新怎麼看這個問題?因為,遠在四五年前,當廣東文壇尚在靜悄悄,“沙漠”二字還隻在糾纏香港文化時,謝望新已在大聲疾呼:“走出五嶺山脈!”那孤鴻之鳴,無疑在人們的心頭留下了刻痕。我私意以為,謝望新乃是廣東文化界較早感應了某種潛在危機的人士之一。
——朱子慶
問:你對本報開展的“文化:廣州正在沙漠化嗎?”的討論,有何高見?
答:在進入“沙漠化”問題的正麵討論之前,我認為有幾個基本前提需要明確。
首先要明確的是,在由傳統的農業社會向現代工業社會過渡,由產品經濟向商品經濟過渡的“轉型期”文學、文化的某種失落、淪落是必然的;其次,在這個“轉型期”,文學、文化處於一種分化、重組的無序與多元狀態,文學、文化的進步性,新文學、新文化的誕生,也是不可抗拒的;第三,現代工業社會、現代商品經濟發育的健全與發達,精英文化與現代消費文化作為這裏的兩翼,必然提高自己的品位,必然更通向大眾的情緒和心靈。
問:那麼,由此能得出什麼結論來呢?
答:落後的國家、落後的生產力狀況下可以產生大作家、大作品;在先進的國家、生產力高度發達的國家,也會產生大作品、大作家。因此,從這個角度看,我不讚成不加分析、不加區別的所謂“廣州文化正在沙漠化”的結論。正如我也不讚成以前香港是文化沙漠的觀點一樣。因為我們是用純粹中原文化、文學,純粹內陸文化、文學的價值標準、審美尺度作唯一的評判原則,我們是用我們自己的標準來看香港文化和文學的。香港文化具有開放性、自由性、輻射性諸特點。沒有思想的自由和由之而產生的相應的心靈和心境的自由,就不可能產生優秀藝術,更不可能產生偉大的文學。
問:對此我深表讚同。不過,對協調“純粹”評判原則,尚容存疑。我更關心的是,您怎麼評價廣東文化現狀?
答:對轉變時期的文化或是一種新型的文化,我覺得無論政治家、社會學家還是文學藝術家,首先應該抱著很高的熱情,這點很重要。其次,不能僅僅看到失落和淪落部分,商品經濟也有它的兩重性。第三,廣東文化、文學之所以受到那麼多的非議,首先因為我們太缺少精英文化,而且我們又缺乏“太少”這種意識。
問:您是說缺少危機意識?
答:憂患也好,危機也好,你首先要肯定我們這塊土地沒有產生太多的精英文化,我們是應該感到羞慚的,應該有一種痛切之感,應該有一種情緒上的憤懣、憤激。我們缺乏造成這樣一種精英文化的心理氛圍和外部力量。
我認為應該確立一種特屬於這塊土地的廣東品格的精英文化,這種文化要反映廣東這塊土地上的現代文明的曆史進程,從而能夠跟五嶺山脈以外的所有形態的文化相抗衡。
1989年4月12日於廣州東山湖畔
(這是作者答《沿海大文化報》記者朱子慶問)[3]文學評論·整合粵澳兩地的力量整合粵澳兩地的力量
問:廣東作協本次澳門之行,可以說是粵、澳兩地詩歌交流的重要事件,《中西詩歌》作為兩地交流的紐帶,有什麼區別於其他刊物的特征呢?
答:國內的詩歌刊物,一般有兩類:其一是作為中國詩人詩歌發表園地的刊物,比如《詩刊》、《星星》等;其二是作為外國詩歌譯介園地的刊物,比如《譯林》。而《中西詩歌》同時具備了這兩種功能,不僅是中國詩人發表詩歌的陣地,還是譯介外國詩歌的窗口;而且,不僅僅發表詩歌作品,還注重詩理、學理的研究——這是《中西詩歌》的首創。
問:《中西詩歌》是粵、澳兩地合作的刊物,以前有沒有過類似合作辦刊的事例呢?
答:據我所知,《中西詩歌》是首次整合粵、澳兩地編輯力量和詩歌力量而辦成的刊物。因為《中西詩歌》創刊的目的是把全球漢語詩歌創作集中起來,把全球詩歌快速發展的國家中的優秀詩人及其作品介紹到中國來,同時也把優秀的漢語詩歌作品介紹給全球,因此,一個地區的詩歌力量是很難做的,兩地力量的整合顯然就具備了許多優勢。
問:《中西詩歌》篩選作品的原則是什麼呢?會不會排斥某些流派的作品?
答:要記住一點:詩歌是所有文學創作中最自由的。它應該為世界的和平、自由呐喊,反對暴力,為人類樹立人道主義的旗幟——在這一點上,《中西詩歌》不排斥任何流派,提倡多樣化的創作風格,張揚詩人的個性,體現出極大的兼容性。
問:由於《中西詩歌》融合了粵、澳兩地的文化特征,這是否表明它擁有了足夠的成熟度?
答:應該說,《中西詩歌》還是剛剛起步,還應該增加中西詩歌交流的分量,提升詩學研究的高度,往名刊的方向邁步。將來,它的發行量、銷售量、擁有的讀者數目都應該增加,同時,通過雙方的共同努力,把全球華語創作者真正聚合到刊物周圍。
(這是作者答《南方都市報》記者李輝斐問)[3]文學評論·廣東文學,在騰飛的新起點上廣東文學,在騰飛的新起點上
問:如何客觀評價十多年來廣東文學在中國文壇中的地位?現在的廣東文學在自身發展中處於一個什麼階段?
答:要繁榮廣東文學創作,建設文化大省,對自身的處境和發展階段要有清醒的認識。對廣東十多年來的文學創作進行評價是一個不容回避的問題。
廣東文學有過輝煌,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期,廣東文學不僅引領了中國文學的潮流,而且也引領了中國思想文化解放的潮流。新世紀以來,廣東文學經過多年的努力和積累,進入了一個發展的最好時期,廣東文學土壤中蘊藏著巨大的力量,具備了再次崛起的現實條件和可能性——至少在一些個體、一些局部或群落上,已展現出這種端倪。
前段時間,我在深圳參加一個文學評獎後發現,深圳已出現了一個年輕的創作群體,他們大多是新銳的白領、移民作家。他們的文學觀念、價值觀念、思維方式、生存方式、藝術形態都是獨特的,他們代表著文學的未來。我認為很有必要對深圳文學現象進行一次專題研究。
在新作家群崛起的同時,一批老作家也在不斷尋求創新和突破。如陳國凱在二十多年前創作的《我應該怎麼辦?》代表了那個充滿“傷痕”的時代。二十多年來,他一直筆耕不輟,並不斷有新突破。經過十多年沉澱和思索,他創作的《大風起兮》又成為新時期廣東文學的重要作品之一。他的作品所具有的強烈的現實性,是與廣東二十多年改革開放的大時代同步的。
總體上看,十多年的廣東文學創作,雖然沒有處於中國文壇的最前端,但我們還是處在較前位置的。在京、滬、陝、魯、湘、浙、蘇等文學大省之後,廣東文學尚有一席之地,現在是到了厚積薄發的時候了。
問:請您評析一下當前廣東文學的優勢和劣勢。
答:廣東文學創作有其優勢,而且是很明顯的。首先,有關部門對思想文化和文學藝術工作的領導是開明的、理性的,這使廣東文學獲得了一個寬鬆的創作環境。其次,廣東文學的現實性品格,對形成自己的文學特色是一個很好的基礎。這也是與廣東的社會生活進程相一致的。再次,廣東已形成了一批素質優秀的、很有潛力的文學新人,這是廣東文學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