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近幾年廣東電視界似乎寂靜了一些,正麵臨新的關口。這個關口如何超越?從這個層麵來看廣東的文化大省建設,急需改進哪些認識或者做法?
答:首先,我真誠與殷切地期望,在新千年逝去五年之後,在新千年的第六個春天即將來臨,能迎來廣東電視劇征服全國觀眾的又一個日子。建設廣東文化大省,我們已經具備了生存與發展最基礎的條件:有了一個開明、理性、寬厚的政治、經濟和人文環境。但還要有幾個重要的附加條件:突出人、人本、人文意識。尤其廣東,相對強勢經濟,現代化的文化設施與基礎建設,必不可缺。山溝裏出馬列主義,廢墟上可以誕生文化偉人,但今天是二十一世紀發展中的中國,中國廣東,中國廣東廣州、深圳、佛山、東莞,現代都市與都市文化,都必須有現代“物”(物質)的文明氣象,但一定不能見物不見人,全方位首先是經濟的投入,要加重作家藝術家與作品的比例。要有堅定的精英意識、精華意識。一提“精英意識”,現在仍是一個不可能全民認可的觀念。人民群眾創造曆史,不錯。但能否同時說:人民群眾與社會精英(包括領袖人物)在共同創造曆史?既然是精英,他(她)一定是社會最優秀最傑出的分子,他(她)創造的物質財富或精神財富或物質精神財富,除了量的一個概念,它肯定是“精華”,而不是低質或偽劣甚至垃圾產品,才可雄踞傲視中國版圖或世界之林。在我們國家和民族意識中,也應提倡與培植“精華意識”。以下,是上述一個延伸觀點,高度關注與重視文化名人(包括各個領域裏的名人),也是一個“名人意識”吧。出現文化巨人、文化巨著那更要歡欣鼓舞了!對於一個文化名人、文化名作,也許不需要什麼“桂冠”,但對於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城市、一個區域,真正的名人,“桂冠”隻能戴不能摘,更不允許踐踏。文學藝術及至文化作品的創作,主要是一種個人的特殊精神勞動。帶綜合性質的創作(如電影,電視劇,戲劇,歌、舞、芭蕾舞劇,音樂劇,大型綜藝節目等),在尊重與突出個體部分的個性創作之外,還有一個集體智商配置、組合與融合問題,但也必須是引入競爭機製的一種社會化形態的生產。外行可以領導內行。但藝術問題上,外行也不是處處能領導好內行。所謂“內行”者,也有一個自律自省善於汲取和轉化別人成果的問題。老子天下第一不行,固步自封不行,優柔寡斷,動不動舞刀弄槍,也不行。從文化藝術領導的角度,是否也有一個權威性問題?“權威”不是隨心所欲,動輒腰斬。有時,刀槍入庫,放馬南山,刀槍生生鏽,也不見得就是壞事。
期待廣東文壇收獲陽光
問:從積極的文學批評家到電視劇新風的倡導者,您給人們的感覺是,文化領域中一位大膽的改革家。這一點也體現在您在廣東作協的工作上。近年來廣東打破專業作家終身製,代之以全新的選題簽約製,當初是如何決策的?
答:我不是什麼“改革家”,也算不得特別“大膽”。但在有限的生命中,我信守多做點“第一”的事情,屬於首創、開創、始創、原創的事情。盡量不去重複與翻版。“打破專業作家終身製”,是我們現任作協班子的一個共識。並非一個困難決策。原因太簡單不過了:每一位作家,不可能一生都處在創作的盛期或高峰期,你在那個國家完全養起來的“專業”位置上,不問收獲,不問果實質量,敲鍾的不敲鍾的或鍾敲得響當當的或幾乎沒有什麼鍾聲的,那個板凳一坐就是十幾二十幾年,行嗎?當你出不了成果或成果弱小時,這個位置就應該騰出來,讓別人試試,讓有潛質與已經表現出眾才華的人試試,這不更公平嗎?廣東作家這次體製的重大變動,在全國引起巨大反響,但在廣東作家中,基本上沒有什麼震動,作家們還是心悅誠服,說明有良好的心理承受力與競爭意識,勇敢麵對“與時俱進”。
問:廣東作協一次次大刀闊斧的改革,在全國文壇引起了一個個熱點話題。在改革開放的一方熱土上,廣東文學將給我們展現什麼樣的藍圖?
答:我抱有極大的誠意,也自我設計了廣東文學未來天空(藍圖)的輝煌。但在我心底深處,有某種憂慮。所幸的是,我們這屆班子執政第三個年頭,廣東文學界就摘取了三項全國性文學大獎,這也是廣東作家在一個年度內同時獲得全國性政府文學大獎最多的一年(七項中的三項)。到2007年,我們這個班子即將任期屆滿。那時,正值中國第七屆茅盾文學獎、第四屆魯迅文學獎及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全國優秀少數民族文學獎及將設立的青年文學獎評獎,廣東作家還有後勁有實力問鼎其中嗎?體育界為攀登諸如“奧運會”這樣全世界體育大賽事,設立“金牌戰略”,文學藝術界也應該有一個“獎牌戰略”。獲獎不是唯一的,但肯定是重要的。如果認定全國性政府獎項,仍是衡定文學藝術作品的一個重要標準與尺度,這些獎項也就是中國文學的“諾貝爾獎”。我們不希望尤其不願意看到中短篇小說三年後再見獎項會空手而歸。那會是一種怎樣的尷尬嗬。我們不要求不鼓勵所有作家都奔這條“陽光道”。能發揮每一個作家個性創作的“獨木橋”,還是要有人走,有更多人去走,也更期待“獨木橋”上也有陽光的收獲,金色的收獲。算是“雙軌製”吧。在可能情況下,我們還將從外省引進頂尖文學人才,包括已經獲得全國性文學大獎的作家,以充實我們的創作隊伍。
我的內心總是大海汪洋
問:您曾做過報社編輯、記者、雜誌社主編、文藝處長、廣電廳副廳長、電視台台長、作協副主席等等,同時還是評論家、作家。在這些業務崗位和領導職務中,您自己認為做得最好的是哪個角色?您最有興趣做的又是哪個?
答:不能說哪個角色做得最好。當一個人能最大限度使用自己的意誌力量和發揮聰明才智時,你就可能做成有大影響的幾件事或某一個品牌。直接做電視的那五年間,是我最開心、最具自由度、最富進取心的歲月,它將保存在我一生的記憶中。但終究遺憾,挫折大於成功。我最感興趣的還是做新聞。當今世界,隻有新聞可以最直接最及時當然也要最真實向人們傳遞人類進步與苦難的曆程,最能吸引與影響世界的眼光和人們的情緒。由於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我不會有機會再重操舊業。有一天我離開公職,首先想做的一件事還是影視傳媒,這是我一個未完成的夢。希望再拍一兩部好的電視劇。不成的話,就隻有寫作一條路走到底。生命與才氣允許的話,希望能寫一部長篇小說或一部長篇電視劇。
問:讀您的文章,讀者常常能感受到激情與細膩共存,是您的性格使然嗎?這於您為官為文有怎麼的影響?
答:這是所有傳媒及朋友對我性格的評價中,最優秀的一個概括:激情與細膩共存。表麵上看我挺理性(當然也有某種理論與邏輯的素養),但首先是一個感覺感性情感主義者。我的內在精神世界,總是大海汪洋。似乎與生俱來。人生無論是順還不順,幸還不幸,我從不心如止水。即使有短暫時刻或理智的掌控,很快就會被激情的火焰熄滅。我的內心世界又有極細膩的一麵,似乎也是與生俱來。從從政從文的角度看,我從不改變從不抹殺自己的個性,但太個性,太鋒芒畢露,也必然招致反彈。說句不恭敬的話,我們這裏不大需要個性,更不需要突出的個性,更何談有爭議的個性。細膩讓人享受陽光、溫暖與大愛。但細膩到寵愛、溺愛,就帶來積怨,永無寧日。也許,偏愛沒有什麼好,也沒有什麼不好。隻要不違背公共道德與公共秩序的原則,就應該寬容與容忍。
問:您一篇文章的開頭有這樣一段文字,“人在讀三本書:書本的書;經曆(包括身世)的書;異性的書。三本書,構成了人生命運的大書。”能否談談,在這三本書中,哪一本對您最重要?
答:我不想回避,這也是你所提的問題中,最敏感最尖銳的一個話題。我想還是第三部書吧。一生中,對我影響最大的是我的外祖母(過繼後的祖母),包括性格、個性、精神、心靈……她心地極寬闊極善良。她對我終生的教誨是:讀好書,讀成書。青少年時代起,我周圍的家族成員,女性公民為主。她們用女性各自的美麗品格熏陶我。同事們戲說,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對異性親人、異性朋友、異性,我永遠禮遇、嗬護與關愛。女性是我生命中的另一本書,另一道風景,無論逝者與在者,在者與來者,我都永遠的尊重。與女人較勁的男人,會是什麼樣子呢?我不懂。如果有傷害了你的女人,那就讓她留在曆史老人身邊吧。
問:咱們再來說說實實在在的書。有讀者一定會好奇,身為評論家和作家,在業務需要之外,您愛讀什麼書?
答:我是一個喜愛讀書的人。偶爾也涉獵奇書、雜書、閑書。除自然科學書基本不讀外(我從高一偏科目後,就有這方麵的畏難感),主要讀各個學科門類的代表性或經典性著作,及其中精華型選本。由於歲月滄桑的原因,這幾年,我讀書的興趣重新回到青少年時代,讀文學是因為職業需要,再則隻讀人物傳記類。而其中又基本是讀政治家的傳記。這幾年,我幾乎閱讀了在內地、有時有機會在香港書店購到或帶到出版了的所有世界性政治家的傳記。閱讀急緩:美國,英、法、德、俄,中東,日、韓、新、印度,非洲,其他洲及有關中國的這類著作,還連帶讀關於記述世界性重大政治、戰爭事件的書籍。我進書城,凡是新出版的一本政治人物傳記,最後必定掏錢購買,精彩的書,當即在櫃台前閱看一兩個小時,還會不惜身體,閱讀至倒睡床頭,書桌,或廳堂台燈下。我徜徉在世界政治家們的海洋中,大人物與世界與曆史現實未來的關聯,領悟人類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