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1 / 3)

《中國式燃燒》的出版,完成了謝望新精神上的洗禮,也使我們最終體驗到他豐富的內心世界、堅韌的個性和勇於向世俗挑戰的魄力。不會是所有人都能適應這部小說,但他確是於無人處出手,在小說領域探索著新的可能性。

短信體的可能性以短信體寫長篇小說,當然是個創造。短信是私語、即時對話和書信,長於抒情卻不長於敘事,所以《中國式燃燒》的寫作是有些難度的。不過,探索短信體長篇小說的可能性,本身具有價值,書竟然寫到三十萬字,更超乎想象。五千多條短信,每一條都是新的開端,但讀者可以接續讀下去,在引言和留言小貼紙的輔助下,感受情節的進展和故事的延伸。短信體畢竟帶來一種明快的、富於跳躍感的生動節奏,便於直抒胸臆,對於喜歡隨著心緒走的讀者,或許更有吸引力。謝望新在證明,這種體式是可以成立的。

純情的可能性短信體長篇小說的可能性與題材的抒情性相關,倘若讀者忽略了敘事的進展,那一定是被抒情的部分所吸引。我們理喻手機短信對於現代男女情感交往的作用,這種媒介自身創造著意義,或可以說,以短信和以言語書信傳達的情感至少在詞彙色彩的選擇上不盡相同,於是也構成短信體小說的特殊意味。事實上,謝望新選擇短信體也是在選擇純情的表達,純情的燃燒如純氧一般熱烈。我們在書中找不到一點肉欲的描寫,大智慧和小妻子一直在訴說衷腸,他們有那麼多衷腸可訴,無休無止,不知疲倦,本身便可感天動地。要知處在這個時代,並不是每一位作家都能滔滔不絕地寫出三十萬言情書而不涉及欲望。謝望新在重新尋找純情的可能性,也就是古典的可能性,浪漫的可能性,真愛的可能性,理想的可能性。

兩人世界的可能性書裏的人物很少,幾乎通篇都是男女主人公在對話。大智慧的妻子和小妻子的丈夫沒有出現名字,僅用“一個她”和“特別”代稱。其他人物,如柳螢、金明、鳳凰姐弟等登場也很少。這種結構的長篇小說也罕見,或者作者意在努力搭建一個兩人世界。依書中描述,大智慧是飽經滄桑、曆經起落之士,小妻子乃飽嚐家庭不幸、感情備受壓抑之人,兩人偶然相遇,不能自已,忘卻身外一切事物,終將自己投給對方。這裏能讀出些寓意,兩人組成的世界似乎可以抗拒和替代外麵的世界,但終於還是被外部世界壓垮。然而他們不是真正的失敗者,真正的失敗是純情的衰落,就像男主人公一再擔心的那樣,愛情的壽命是否隻能維持一個短暫時光,可是沒有,直至書的結尾最後一個字,兩人也情篤如初,她握著手機,他陪伴著精神失常的她,兩人仍取對抗姿態麵朝世界。起碼在這個姿態上,他們是勝者。

與傳統文學經驗相比,這部小說還有許多值得挑剔的地方,但手機短信體小說既是謝望新的創造,他就擁有自己的榮譽。[3]文學評論·值得玩味的一部小說值得玩味的一部小說閻晶明讀了《中國式燃燒》以後,我很佩服謝望新這種新穎寫作的能力和保持激情的這樣一種狀態。小說寫一個愛情故事,如果不是年輕人的心態,是很難自由表現的,這種不自由是由於各種方麵原因產生的製約。但他寫作的時候,心態非常從容。那種愛情的熱度以及那種曖昧的感覺都出來了,並不過火,並不肉麻,這一點,不管哪個年齡段的作家要做到都非常難。

小說裏有愛情,但沒有愛情的事件,可以這樣說,就是兩個人在不同空間下的一種跨越時空的對話,達到三十萬字,又能保持那樣一種狀態,而沒有什麼故事(這裏麵實際上不管是情色的,還是愛戀的故事都很少),也是讓我感到很意外的。

同時,他能保持這樣一種熱度,很有分寸,又不失作者的身份,並沒有因為要拔高,要把感情達到一個什麼熱度,然後使自己的語言,使自己的故事,所要描述的對象產生過分的變形。書中所寫, 是連綿不斷的生活中的插曲,最後構成一種可以燃燒的旋律。在這點上格外顯示出作者寫作時候筆法的老道,跟書法一樣。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這部小說是很值得玩味的。

不管是短信體也罷,還是作為愛情小說也罷,我想談一點:這部小說中穿插著很多所謂的愛情之外的人生的感悟、感歎以及滄桑,甚至有一點悲涼的感覺。雖然小說一直在感情的熱度上是不斷攀升的,但在另一方麵又透露出很多對人生世事的恐懼,對某些事情的擔憂。比如說對所謂造謠,對中傷,對很多東西,其實這裏邊不斷地流露出對這些東西的一些評價。而這些東西,我覺得作為一個經過那麼多風風雨雨的一個優秀的作家,他所傳達出來的看上去不經意,但實際上是非常在意的那樣一種東西,在這部小說裏其實也是非常值得重視的。如果再加大一點,使這個小說變成兩條線索或者兩種感情的互相的膠著更好,但是目前已經有相當的容量表達這種人生的感悟,我覺得是非常好的。

我還要強調的是,一個並不年輕的作家,寫一個短信體愛情題材的小說,我其實是很擔心的,但看完之後,不管這個小說的成功程度大家有什麼評價,我是絕對不會討厭的。他的分寸把握得非常好。比如書中人物的生活有點像《兩地書》一樣,後來是“大”和“小”,其實是感情不斷升溫的一個標誌,三部曲,這種不斷的轉化,但是又含蓄不露,這是很老到的,至少是一種有道的寫法。小說裏發出的很多感慨,確實有很多人生感悟,但他不是一個引起什麼亂七八糟想法或者是壞感覺的東西,相反,作家用了很多新手法和新題材的創作,給人感覺很沉,很穩,也很幹淨。

你很難想象作者下一步再寫的時候又會出現什麼花招,翻什麼新的花樣,但他有一些不變的東西,讓我覺得像我們這個年齡段的人看了以後非常能夠接受。這是一次非常有意義的創作實踐,值得探討。[3]文學評論·語言和思想的燃燒語言和思想的燃燒梁鴻鷹毫無疑問,謝望新的《中國式燃燒》是部愛情小說、戀愛小說,是講兩個成熟的人談戀愛的小說,既然是“談”,就要說話,就要你一句我一句,就要你問我答、你說我聽,或你說我駁、你惱我哄、你高興我快樂——總之,靠的就是兩個人在語言上的來往、互動與往還。謝望新把這個過程化為題材,緊緊抓住不放,把“語言”這個文章做足,讓兩個人的情感在語言的狂歡中不斷升溫,讓兩個人的語言隨著情感不斷沸騰、燃燒,讓作品的故事情節隨著語言不斷發展推進。而可貴的是,作品顯然不是為發展演進而發展演進,不是單純的對男歡女愛的展示,而是通過愛情故事的外殼,意在表達更為寬廣的社會曆史內容和人生的況味。不但我們社會上發生的每一件大事情都能在作品中找到印記,而且,我們所珍視的價值、觀念得到了捍衛。比如:珍愛生命、熱愛生命,守護命運、維護命運,維護人類的尊嚴——“人格尊嚴誠信,是人類最不能允許傷害和攻擊的品質。”比如,作家對事業的執著追求、矢誌不渝。當然,作品裏麵體現得最充分的,還是對親情、友情、愛情永恒主題的反複詠歎。“短信是我們愛情的生命線,祝福一天天延續下去,哪一天終止,愛可能也就結束了”。

短信自身比電話交流和麵對麵交談有更多的“附加”色彩或意味,這往往是人們所始料不及的,人們借著手機這個幾乎可以成為我們器官一部分的延伸物件,隨時隨地可以製造具有一定意義的文字的短小信息,但短信的書寫性、文字性、具體指向性,使這種快捷、即時的“準書麵”表達形式具有了更多的無形“含混性”、“多義性”、“多向性”,謝望新讓兩個戀人的語言不斷往返,也就是讓他們在相識、相戀過程中不斷附著、累積、添加無形的或有形的情感濃度,最終使之達到溫暖、熾熱直至燃燒,這種水到渠成是作品的又一高明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