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韓泉睜大眼睛。沒穿製服的他渾身多了份輕鬆隨意，看上去那麼沉靜，他眼神溫和，而棱角分明的臉型和瘦長健壯的體魄又顯示出他內在的力量。
“找我有什麼事？”他問。
“對不起！”韓泉煩惱地皺起眉，音調極富表情，“我來向你道歉。”
“道歉？”
“我昨天對你的態度太差了，其實不關你的事。”
“誰都看得出來你在生氣。”
“真的很對不起！同時謝謝你幫助了我。”
“他不應該動手打人。”
“我沒想到他真的會投訴，他真是個卑鄙的人！”說著，韓泉的怒火又冒起來。
“算了，我沒放在心上。”
韓泉好奇地問：“你為什麼要抓住我？如果你不抓住我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尹川坦白回答：“我以為你是小偷。”
“哈？”韓泉習慣用這個發音來表達情緒上的突然轉變，“你以為我是小偷？”
尹川不太好意思：“你慌慌張張地跑出來，我就以為……”
韓泉失笑：“你看我像嗎？”
尹川認真地搖搖頭。
韓泉叉起腰：“那你看我像什麼？”
尹川遲疑了一下：“像個女孩子。”
韓泉大笑，她笑起來非常好看，笑聲清亮而不張揚，優美的肢體語言有著說不出的嫵媚。
尹川的心隨著她的笑聲節節高升，他恍惚地微笑著。
韓泉隻有止住笑聲才能說出話來：“你說我像女孩子？難道我是男人嗎？”
“不，我的意思是……”尹川略一躊躇，“你不像那個人說的那種人，你像個女孩子，好女孩子，你的身上沒有世俗的脂粉氣，很單純。”
韓泉黯然。
尹川慌忙問：“我說錯了什麼嗎？”
笑容忽然又回到臉上，韓泉不以為然地說：“沒什麼，我知道我是什麼樣的女孩子。”
“那麼……”尹川費力地考慮了一陣，“要不要進來坐坐？”
韓泉俏皮地搖晃腦袋：“不，我是坐不住的，我喜歡到處去玩，這麼好的太陽不出去走走太可惜了。你在家裏做什麼？”
“看書。”
“在院子裏嗎？”
“是的。”
“好吧，不打攪你看書了。再見！”韓泉右手的五根手指舉到肩頭彎了彎。
“再見！”尹川沒動，看著她轉身，沒來由地很想知道她一個人會去做些什麼。
“等一下！”韓泉忽然回身一跳。
尹川緊張地向前一步，脫口問道：“什麼？”
韓泉笑著回答：“我想我應該請你吃頓飯才能顯出我的誠意，是吧？”
“那個……無所謂的。”
“那就走吧！但是我不會請你去什麼高級的餐廳，很可能是在路邊上想到了要買什麼就買點什麼，你不介意吧？”
“不，我不介意，這樣更好。”
尹川鎖了門，和韓泉並肩走出巷子，直到這時他才想起應該問女孩的名字：“我叫尹川。”
“怎麼寫？”
“尹是伊人的伊沒有單人旁，川是山川的川。”
“尹川，很有特色的名字。”
“你呢？”
“韓泉，韓國的韓，泉水的泉。咦？”韓泉側臉看著尹川，“你是山我是水啊！多有意思！”
“真是巧合。”尹川的心底一陣欣喜，卻不敢與韓泉活潑的眼睛對視。
“啊！我忽然想到一樣很好吃的東西！”韓泉停下腳步，好似茅塞頓開。
“什麼？”尹川被她一感染，竟覺得也很想吃這樣很好吃的東西了。
“冰淇淋！”
“冰……淇淋？”尹川啞然。
“怎麼？你不喜歡吃冰淇淋嗎？”
“可是……現在這麼冷，有誰還會吃冰淇淋呢？”
“有啊，就是我，而且我還知道有些店子裏就是冬天都有冰淇淋賣，可見還有跟我有同樣嗜好的人。你沒在冷天裏吃過冰淇淋嗎？很有意思！”韓泉得意而惋惜地說個不停，“可惜我不知道那樣的店該到哪裏去找，因為我對這個城市還不熟悉，都是聽說的，如果能找到那樣的店就太好了！”
等她喊完了，尹川淡淡地說：“我陪你去找。”
韓泉一跳：“哈？真的嗎？”
“真的。”
“你真是個好人！你是第一個願意陪我去找的人！難怪我在你麵前一點都不拘束。”
“走吧。”
韓泉又跳：“出發！”
他們一路走一路問，經過很多人模糊的或是半模糊的指點，穿過一條又一條街。
韓泉不急，因為一路上都有吸引她的東西，她會停下來看看，中意的就買下來；尹川也不急，他是第一次陪女孩子逛街，居然是個隻能說還很陌生的女孩，這感覺新鮮有趣，怎樣逛都不厭煩，反而很喜歡韓泉什麼都跟他嘰嘰喳喳說一通的小女人脾性。韓泉見他這樣有耐心，越發逛得有滋有味。
過了一點，經過一家麵包店的櫥窗時，尹川忽然點著櫥窗玻璃說：“有了，在這裏。”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韓泉趴在櫥窗上看到裏麵立式冷櫃裏擺得滿滿的各色飲品和冰淇淋，她立刻推門進去，出來時舉著兩盒冰淇淋，興奮地遞一盒給尹川：“你的。”
“這麼冷……”
“試試嘛。”
麵對她殷殷的眼神，所有拒絕的話都從唇邊逃逸，尹川乖乖地接過來：“好吧，我試試。”
“我相信，你會喜歡的。往前走，辛苦你陪我逛了這麼久，我不能讓你空著肚子回家。”她往嘴裏塞冰淇淋時看不出她很冷，好像她吃的是烤紅薯。
尹川嚐試地送一匙到嘴裏，“噝——”地吸了一口氣：“很冰。”
韓泉憋著笑：“多吃一點就好了。”
最初冰冷的麻痹感過後，冰淇淋頓然甜起來，比天熱時入口的感覺還要甜，在舌麵上帶著微涼慢慢融化。尹川暖了暖舌頭，接著吃第二口。不知不覺間，他喜歡上了這種味道。
“來這裏吃點東西，品種很多，價錢合理。”韓泉率先進了一家快餐廳。
他們捧著冰淇淋在桌邊坐下，周圍的人向他們投來驚詫的一瞥。
尹川忍不住說：“你不像個有錢人。”
“所以我要嫁個有錢人。”韓泉輕快地推開空了的冰淇淋盒子，拍拍手，去櫃台邊端吃的。
尹川為她那句話發了一會兒呆，後來想到她有那樣的想法和他沒什麼關係，就接著吃他冰冷的冰淇淋，隻是冷麻了的舌頭已經嚐不出冰淇淋的甜味了。
那次吃飯結束後，韓泉大力向他揮手道別，上了公交車還隔著玻璃對他歡笑，他隻是微笑著點點頭。
然而，他已無法淡忘她的音容笑貌，時常會想起她。有時出巷口，他會期望她隨著陽光突然出現在他麵前，或是為客人拉開車門時期望從車了出來的是一抹天藍。但是，過了很長時間，他都沒有再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