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前麵的!馬車停一下,我家小姐有話要問。”一位紫衣的丫頭突然竄出擋住奔兒的馬車,凶巴巴地喝道。
由於事出突然,奔兒身體前傾,險些沒跌出去,馬聲嘶鳴,幸好他反應靈敏,拉住韁繩,待坐穩後,不由得怒道:“哪個笨蛋敢攔路!瞎了狗眼!”
紫衣丫頭也不甘示落地罵道:“你才笨蛋呢!敢這樣跟我說話,你知道我是誰嗎?”
馬車裏的兩人更是狼狽,綺羅一頭紮進誠然的懷中,誠然悶哼一聲,綺羅臉頰緋紅地坐起來,“少……少爺!你沒事吧?”少爺的腰好像傷到了。
誠然臉色有些發白,卻笑著道:“綺羅,你還真是重啊!”腰眼一陣刺痛,讓他蹙了下眉,痛嗎?這點兒痛對他已不算什麼了!
這時車外兩人已對罵了起來。
隻聽奔兒怒道:“我管你是誰!擋我馬車就是不對!”
誠然無奈地搖頭,輕輕歎了口氣道:“奔兒,不得無禮。”
話音未落,隻聽一女子輕聲斥道:“紫兒,退下!”雖隻有短短四字,但聲音清脆悅耳,宛如珠玉落盤。綺羅又露出癡迷的目光,迫不及待地從窗口向外望去,誠然一把將她拉回。
綺羅掀開車簾,在奔兒的攙扶下跳下馬車。循目望去,見一絕色女子嫋嫋娉娉地緩步行來,肌膚勝雪,姿態妖嬈,與世家小姐不同,她身穿勁裝,眸光淩厲,應是在江湖中行走的人。
上官菱兒也同樣打量著歐陽誠然,萬沒想到由車中下來的年輕男子竟是這般清俊儒雅,在車前一站,那悠然淡定的氣質已奪走了眾人的視線。走至近前方才發現,他的臉色過於蒼白了些,像是身體微恙。但看那清亮的眸光卻又不像。
綺羅也隨後跳下車,站到誠然身後,瞥見上官菱兒及她腰間的佩劍,微微蹙眉,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
“失禮了,適才下人無狀,得罪之處還望見諒。”誠然率先開口道。
“哪裏!公子客氣了,是我們的不是……”上官菱兒謙和地說,驀地,語氣一轉,冷聲道:“紫兒,還不過來向公子賠罪。”
那丫頭倒也機靈,恭恭敬敬地向誠然施禮告罪,接著又笑嘻嘻地站到上官菱兒身後。
奔兒自然也不能給主子丟臉,雖不甘願,卻也說了道歉之話,如此雙方又客氣一番,互報了姓名。原來上官菱兒在此歇腳,見有人來,本是打發紫兒問下路而已。卻不想紫兒平日驕縱慣了,遇到的奔兒也是受主人疼的,誰也不讓誰,這才吵嚷起來。
上官菱兒得知誠然來此踏青遊玩,便與之同行。誠然倒也欣賞上官菱兒的豪爽,他本是隨性的人,既然女子都不介意,他又何必拘泥於世俗。
幾人留下馬車,一邊在林中穿行慢步,一邊欣賞著景致,倒也悠閑自在。上官菱兒雖是江湖兒女,然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卻也精通,與誠然相談甚歡。
紫兒是個機靈丫頭,見小姐笑語晏晏、輕聲細語,便已猜到小姐已對這個剛認識的歐陽公子動了心思,不用小姐暗示,她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一直拖著奔兒與綺羅在後邊走,與小姐拉開一段距離。隻是不知為何這個綺羅卻是頻頻出狀況,不是跌倒就是撞樹,惹得歐陽公子時時回頭關注,壞了小姐的興致。
“哎喲!”綺羅又是一聲痛呼!天!她怎麼又撞樹了。這下連紫兒都忍不住仰天長歎了。
“綺羅,沒事吧?”這次誠然聽到聲音不但停下腳步,而且還走了過來,一臉關切地詢問。看她紅腫的額頭,不禁皺眉,“痛嗎?”環顧一下四周,眉皺得更緊了,“這裏的樹的確太多了……去南麵吧!再走幾步就能出林子了。”
奔兒不由得翻白眼,唉!這裏是林子,能沒樹嗎?
歐陽誠然見上官小姐投來疑惑的眸光,逐笑著解釋道:“綺羅的眼睛不是很好。”(作者說:八成是近視加弱視加散光加色盲加……好像比瞎子好不了多少的樣子!)
“來,跟我走。”誠然很自然地拉起綺羅的手,又對上官菱兒歉意地道:“上官姑娘不要介意,我這婢女就是這樣,若不管她,又會跌得滿身是傷。”
“哪裏!”上官菱兒微微一笑,隻是笑容有些勉強。看誠然那帶著寵溺的溫潤眸光,那無可奈何的表情,哪像是對婢女嘛!她是聽說,一般大戶人家的貼身婢女其實就是侍寢的,特別中意的會收進房中當妾室。
她在江湖上行走,這類事情也不是沒見過,隻是此女相貌平凡,與歐陽公子的清俊著實不相配。如此一比較,對自己多了一份信心,於是笑著道:“歐陽公子對下人真是體貼!”
歐陽誠然像是沒聽出她話中的深意,隻是淡笑不語,時時提醒著身畔的綺羅別跌倒了。
綺羅低垂著頭,眼神時不時地掃向他們相握的手,嘴角揚起一抹奸計得逞的笑意。不知為何,她就是看別人對少爺說笑不順眼。
走出林子,是一片平整的草坪,綠油油的,透著新意。誠然吩咐奔兒去溪邊取些水來,拿出茶具,準備與上官菱兒品茗。
誠然本是富家公子,沒中毒前,也是儒雅風流,這些風花雪月的事卻是在行。他一舉手,一投足,無不雅致,淡定從容之間流露出那股男兒的瀟灑豪邁之氣,又不失文雅。這與上官菱兒所接觸的江湖男子完全不同,瞬間便引吸了她的全部心緒,一雙妙目再也離不開他。
綺羅蹙著眉,跟著奔兒一同去取水。來到溪邊,她怔怔地望著清澈的水麵發起呆來,看得奔兒心驚肉跳,“喂,小心些!你可別一頭栽下水裏!”
綺羅轉頭看著他,嗔笑道:“你真把我當成笨蛋不成?”
奔兒看著綺羅的笑容有些恍惚,不由得說道:“綺羅,你有時笑起來還真是好看,尤其是你不經意笑的時候!”
綺羅瞪他一眼,“你發什麼瘋啊……”驀地一屁股坐在溪邊,有些悶悶地道:“你取完水先回去吧!少爺等著呢!”奔兒取了水,看了看綺羅,覺得此刻的她與平常有些不一樣,究竟哪裏不同,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搖了搖頭,兀自回去了。
綺羅見奔兒腳步遠了,幹脆仰躺下,眯著眼,一臉沉思的樣子,耳邊隻有潺潺的流水聲,驀地一股輕風拂過臉頰,發絲飛揚,綺羅眨眨眼睛,最後睜開,迎上一雙冰冷略帶不屑的眼眸,是紫兒,那個上官小姐的侍女。
“有事嗎?”綺羅坐起身,疑惑地問道。
“沒事就不能找你聊天嗎?”紫兒坐到綺羅身側,挑釁地道。
“你若向我打聽少爺的事,態度起碼要和藹些嘛!”綺羅撇撇嘴,雙膝支著下頜,靜望著河麵。
“你說什麼?”紫兒猛地轉過頭瞪她,冷哼道。
綺羅聳聳肩,不置可否。
“你是歐陽公子的侍寢?”紫兒上下打量了綺羅一會兒,直接地問道,語氣中含著鄙視與不屑。
綺羅沒有出聲,像似沉思了許久,方才靜靜地回道:“是又怎樣?”
“那你家公子的眼光未免也……”紫兒故意停頓,餘下的話不言自明。
奇怪的是,綺羅竟然不怒不惱,麵無表情地凝視著前方的波光粼粼,忽地笑道:“我不是少爺的侍寢……”語氣一轉,“不過,我突然間覺得偶爾當當也不錯!”
“偶爾?”
“對啊!”綺羅笑了笑,淡淡的,竟讓她淡淡的眉眼,平凡的五官呈現出一股別樣的風情。她從懷中取出一粒石子狀的東西遞給紫微,說:“把它拿給你家小姐,就說:一談一笑鬧江湖,一子一石在血間……我家少爺喜歡安靜。”
紫微想要反駁的話哽在喉間,望著綺羅的眼中流露出恐懼,行走江湖誰人不知這十四個字代表的含意,一談一笑鬧江湖,一子一石在血間。她猛地站起,後退幾步,像看怪物似的瞪著她。
就在綺羅懷疑自己是不是頭上長了角時,紫兒身形突然向後飛躍,施展輕功去了。輕功不錯嘛!綺羅眯著眼睛,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姑姑在江湖中的地位這般可怕啊!難怪一直沒有出嫁,誰敢娶呢?
又過了不久,傳來奔兒的腳步聲,邊走邊說道:“綺羅,還在發呆嗎?少爺說怕你迷路,讓我來接你……真是!少爺幹嗎對你那麼好啊!”
綺羅抿嘴一笑,起身跟在奔兒後麵。回去後卻隻見少爺一人,綺羅明知故問地道:“上官小姐呢?”
奔兒道:“上官小姐突然有要事,便走了……你沒看到,她走時臉上那表情,像見鬼了似的!”
綺羅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頰,自覺應該比鬼好看吧!而自己的姑姑可是名副其實的大美人啊!什麼時候跟鬼扯上關係了!
誠然見到綺羅,笑著向她揮揮手,示意她過去,“綺羅,來,你瞧這副棋局你可解得開!”
“是上官小姐留下來的?”綺羅看了一眼棋盤問道。
“不是,這是我剛剛擺下的。”誠然笑著道,眸中閃動著柔和的光,至於那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上官小姐,誠然好似並不在意,也沒一絲好奇。
綺羅挑了下眉,眨眨眼睛說:“少爺,我若解開了,有什麼獎賞嗎?”
誠然看著她瞬間迸發出的雪亮眸光,神采耀眼,深深地說道:“你若在一個時辰內解開,我便如你心中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