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四章(1 / 2)

時煙被送去服刑後沒幾天,柏素便被公司辭退。

她心裏知道這是出自誰的手筆,沈司格說過,他不會放過她的。如今時煙的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他也騰出了空來,自然是要在第一時間內將她解決掉。

其實,他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工作沒了,她自然是要從北京回本城的,可卻又無法回到她之前和林老師、時煙一起住過的房子裏,她不敢回。那是林老師的家,是林老師和時煙的家,也曾是林老師和時煙還有她的家。

可現在,她不敢回,再也不敢回家。

她在外麵租了房子,試圖再次找工作,卻甚至連一份小文員的工作都找不到……沒有一家公司肯要她。

柏素苦笑,看來沈司格是鐵了心地要將她逼出這座城市,或者,將她往絕路上逼。

但這是她活該自找的,怨不得誰。

站在LD的樓下,冬天溫暖的陽光照在大樓的鋼化玻璃窗上,然後反射到她的臉上,她眯起眼睛。不知道時煙這個時候,是不是也在曬太陽呢?應該不是吧?這種時候,她應該在做工,她的頭發,也被剪短了吧?不知道有沒有變得更白一些,她以前總是用大量的護膚品幫她保養,可她那小麥一樣的膚色卻總也美白不了,每次都被時煙氣得不輕呢!

她那一雙畫畫的手,連飯都極少做,又怎麼去做那些粗糙的工作呢?

她會心疼啊,真的真的會心疼。

終於舉足踏進LD的大樓,卻沒有了那一天為沈司格開門時的勇氣。

沈司格不願見她,這也是意料之中的。她告訴前台的接待小姐,“你再打個電話給她,就說我有一些時煙的東西要交給他。之後我便如他所願,離開這個城市,去贖罪。”

沈司格在小會客室裏見的柏素,開門見山:“東西交給我,你就可以走了。”

柏素從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到他麵前的桌子上,“這是這些年我幫時煙存的應急的錢,有三十萬。當時想的是,一旦她出獄,有了這些錢,也不怕她生活得不好……”

沈司格淡淡掃了一眼那張中國銀行的儲存卡,沒有伸手拿,也沒有開口,等著她繼續。

棕色的檔案袋裏,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這是她的身份證、護照、銀行卡,還有門店的鑰匙。那個門店是林老師買的,林老師去逝後,便將它轉到了時煙的名下。這些是房產證。還有這個,這個存折裏的這筆錢從來沒有動過,這也是林老師留給她的。”又拿出旁邊一個手提包,“這些,都是林老師的東西,也一並交給她吧。”

“還有嗎?”

“沒有了。”

沈司格點頭,將時煙的各個證明收拾好,再拎起那個手提包,站起身。

“銀行卡你自己拿走,時煙用不著。以後你自己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總之不要在我眼前出現就好。”他頓了頓,眼神突然變得冷厲,居高臨下的樣子,一種睥睨淡漠的語氣,“如果不是石先生為你求情,我想,我絕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你。”眼睛裏麵仍然有一閃而逝的殺意。

老人說:“她們都是無辜的孩子,我想時煙也不願意看到你懲罰那個孩子,所以,沈先生,你就放過柏素吧!”

沈司格皺眉,“石先生,您知道時煙就是您的親生女兒嗎?”

老人點頭,極悲愴,“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我才來對你說這些的。因為這必不是時煙所樂意見的。”

所以,沈司格收手,放柏素一條生路。

三年,其實說長並不長,但說短也不短。它可以讓一個正在二字頭的年輕人很快地步入而立之年,也可以讓一個迷糊著,永遠長不大的孩子瞬間成長。

在時煙服刑的這三年裏麵,院長每個月都會去看她,雖然她總是不見。來自大山裏的,那些對她懷有感恩之心的人們,也時常會坐上幾天的車來看她,雖然她也總是不見。福利院裏那些漸漸長大,離開了福利院,有成就或沒有成就的那些曾經的孩子們,也時常會來看她,雖然她也還是總是不願見。但沒有人會因此而責怪她,誰會忍心責怪她?

但唯一的,沈司格卻從不曾去看過她,從來都沒有。

時煙的所有私人物品仍然留在他那裏,在家裏,仍然被擺放在原來的位子上,仍然是原來的樣子,從來不曾被移動過……就如同,她不曾離開一樣。

空閑的時候,他會進她的畫室看看她的畫,那一幅幅,仍然是淩亂地堆在角落裏,怕蒙了塵,所以他用白布蓋了起來。

揭開,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那個坐在餐桌旁吃早餐的男人,曾經,他對她說,畫得太醜了。她極為悲憤地拿出自己的工筆讓他看,原本是想為他畫素描的,可後來……纏綿上了,便將此事拋在了腦後。

如今這些東西都還有,那些過往仍舊曆曆在目,可卻少了那個凡事總是迷迷糊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