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2 / 3)

厚重的深藍色窗簾遮擋了外界所有的幹擾,包括陽光。烏漆漆的房內隱約能看到滿地淩亂的啤酒罐與零食包裝袋,還有兩具橫陳的人類軀體,屋內彌漫著一股長久不見日光的腐朽黴味。

兩具軀體中,瘦小的一具先動了動,然後坐直身體,但沒有立刻站起,似乎一時無法辨別屋內各式物件的正確位置。

隔了好一會兒,她轉動的眼珠才適應了房間裏的黑暗,站起身,可是卻沒有拉開窗簾或開燈。

“要走了?”地上躺著的另一具軀體開口說話了,其實他比她先醒。

“你希望我走還是留?”冷徹心底的聲音。

“留下來。”楊曜從地板上利落地一躍而起,一伸手臂將另一人囚禁在他的臂彎中。

裴易安從不抗拒他的碰觸,冷冷地又多說了一句話。

“我見到雷了,在‘愁’酒吧。”

楊曜的心漏跳一拍。

“你怎麼會知道雷的事?”

“紀霆風說的。”她看著他模糊的臉,以萬分同情的眼光,她不恨他,沒必要,他比她更可憐,在用盡一切辦法拆散她與歐陽睢後,他還是什麼也沒得到。

“為什麼?”楊曜吃驚地問。

“他要我離開你。”

“為什麼?”他實在摸不透紀霆風的心思。

裴易安緊咬著唇,把答案吞進肚裏,她不承認自己與紀霆風有任何牽連。

楊曜也不追問,放開懷中人,走至窗戶旁。

“你會離開我嗎?”他憂傷的沉浸在黑暗中。

“也許會,也許不會。”她也不清楚,他們應該是彼此憎恨,互相折磨的。可是他們卻成了彼此互相療傷的幻藥,如罌粟,能短暫的止痛卻不自覺地深陷沉迷。

“茲……”窗簾拉了起來,黃昏的光線使得房間的景象由黑暗變以不明的陰暗,四周牆壁都掛滿了大型的劇照,都是同一個人的臉,歐陽睢的臉,這也是為什麼裴易安不願意在楊曜公寓裏開燈或拉開窗簾的原因。

楊曜側首凝視裴易安的眼映著天邊夕陽的血色,是挽留不住光燦白晝的哀傷。

“今晚陪我去赴一個宴會。”

“我不想上娛樂版的頭條。”他們的關係是見不得人的。

“純屬一個私人性質的宴會,不會有記者的。”他瞬也不瞬地盯著她,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便拉著她進更衣室。“把你身上這件皺巴巴的衣服換掉。”他從自己的衣櫃裏取出一件豔紫的襯衫扔給她。

“怎麼,要我幫你換嗎?”見她沒有動手的跡象,他催促。

“真的隻是一個私人性質的宴會?”她因他眼底乍起的興奮光芒而深感不安,她的敏感正響警報,告訴她這是個陷井。

“你害怕?”

“不。”她不願意再脆弱下去,當著楊曜的麵換了衣裝,另一人也不避違地當下迅速換過身上睡皺的衣褲,他為自己選的西裝外套也是豔紫的。

他們一同站在鏡子前,她穿著他過大的襯衫,顯得不淪不類,披散著的長發略微零亂,困倦浮腫的眼,沒有血色的雙頰,沒有色彩的唇,襯得襯衫的豔紫愈加頹廢與墮落。楊曜並不比她好多少,隻有那雙眼睛多流溢出一份妖異的紫光。

“我們是不是很相配?”他望著鏡中他們的身影,嘲弄地問。

“是。”她無意與他在這種小事上爭辯,充盈在鼻尖的是他身上與衣服上的濃烈香水味。

“真不錯,就像是天生的一對。”他吻了吻她的手,一同離開房間。

高級的休閑俱樂部,沒有很多人,能出入的都是握有會員卡的上流階層人士。流瀉的華貴音樂,水晶吊燈的耀眼的冰冷光芒無情地照射在踏進大廳的兩人身上。

正與妻子說話的紀霆風首先看到挽著胳膊進來的兩人,那豔得邪惡的紫色刺得他雙目灼傷般痛。

他們也看到了他,可是誰都不先招呼,全裝不認識,奇異又古怪的默契。

“睢,你怎麼才來?”門口溫軟的抱怨聲像春雷般炸響。

白癡楊曜!紀霆風不下百遍地咒罵,他就知道楊曜隻會用這種入流的手段,他手中的酒杯呈現裂痕,酒液順流滴下。

真是無巧不成書!楊曜就是因為知道歐陽睢今晚會到這家俱樂部,所以才帶裴易安來的,他眼底的興奮擴散至全身。

“他隻是利用你來折磨歐陽睢。”裴易安記起紀霆風的話,果然是個陷井,究竟是什麼讓她一再縱容自己受楊曜的騙,是他那雙哀傷的魔眼嗎?還是他那顆與她一樣執著愛歐陽睢的心?

三個三雙眼都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剛進門的人身上。

廝文溫和的臉,落寞的笑容,寂寞的眼……他沒變多少,可是卻明顯清瘦了很多。

刹那相遇的一刻,裴易安眼中的世界隻有一個人,她已不記得她當許的那個願望。

易安!歐陽睢如觸電似地震在原地,她那身紫何止刺痛他的眼,而且還刺痛了他的心,他看到了楊曜報複性的勝利笑容,豔紫的笑容,楊曜的手占有性地摟在裴易安的腰。

為什麼他們會在一起?歐陽睢跳到嗓子眼的心跌落萬劫不複的穀底。

“楊曜。”一旁並未發覺情況有異的邱雲隻有乍見熟人的喜悅。

“舅媽。”楊曜喊得很大聲,故意的大聲要讓另外凝視對方的兩人承受現實的打擊,但他再故意也無法遮掩自己的忿恨與嫉妒。

“沒想到正巧遇到你……噫?這是你女朋友?”邱雲看到了裴易安,可是她做夢也想不到眼前看似與外甥很親密的女子就自己丈夫心底最愛的人。

“沒看到我們穿的是情侶裝嗎?”楊曜做作道,“我們就要結婚了,對不對,易安?”

他不等她做了回答就吻住她的唇。

要抵抗嗎?裴易安沒有抵抗,因為一旁站著歐陽睢的妻子,她的抵抗能算什麼?能證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