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重生(2 / 3)

一天,兩天,三天……

“不是說很快就會醒過來嗎,為什麼這麼多天了我兒子還是不睜開眼睛?”

麵對焦急母親的質問,白袍的醫生不得不再一次解釋,“病人各方麵指數都很正常,唯一的解釋便是病人拒絕醒過來,這種情況並不少見。當現實生活中有他不願麵對的事情,他便會輾轉反側於夢中。至於他什麼時候醒來,就要看他自己的意誌。”

江太太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顫抖著伸出手摸兒子沉睡的麵龐。“小涼,你不要媽媽了嗎?媽媽一個人很孤單啊,快點睜開眼睛看看媽媽!”

沒有用,江新涼靜靜躺著,如同失去了呼吸。

……

六個月後。

房間裏有一麵鏡子,橢圓雕花。這個房間不似病房,大得出奇,家居用品一應俱全,像個小小的窩。隔壁房間,卻有世界上一流的醫療設備,專業的醫生和看護。

很奇怪的一家私人診所。

鏡子前麵坐著一個女孩,摸著自己的臉輕聲問,“我是醒著還是在做夢?”

“我以為你就算不掐死我也我把我打成殘廢。”她身後站著調笑的少年,同她一樣看著鏡子,舍不得移開目光。

鏡子裏麵照出的是韓暢暖的臉,真正韓暢暖的臉。肌膚蒼白,像是很久沒曬到太陽。

“剛開始我是想這麼幹來著,摸到臉上厚厚的紗布,再看你的表情,我便知道了。”她微微一笑,“你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借口,你做了我沒有勇氣做的事。在那個長長的夢裏,我一直想我要怎樣!葉年華,你都替我做了。”

“這樣的軀殼才配得上你的靈魂。”葉年華重重坐進沙發,看得出來這些日子他精力耗盡不少。

“亂拍馬屁,”她向他攤開手,不知是不是難以釋懷,“但我現在是誰呢,賀賀的軀體,韓暢暖的臉,或許該叫賀暢暖。”

她自嘲的笑,“我真是不知足。葉年華,謝謝你。我很慚愧,受你這麼多恩惠。”

葉年華嗤之以鼻,不滿她的客套,“謝什麼?葉年華錢多得沒去處,閑著沒事偷龍轉鳳,散布謠言,假傳死訊,簡直罪無可恕。”

“撲哧”,韓暢暖笑開來,推開窗戶,“好久沒見到陽光了。”六月之久才拆掉紗布,她現在感覺陽光的可貴,戶外空氣不知清新多少倍。她喃喃道,“難道是遺傳,都喜愛‘詐死’這一招?”

葉年華站到她旁邊,欲言又止。未說話之前韓暢暖搶先開口,“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不隻是外貌的改變,我——”她按住自己的胸口,“我自醒來心也。”雖然做不到忘記,但她有辦法將不愉快埋在心底,埋得深深的,偶爾想起不過一笑置之。

“是啊,你好像看開很多。”他撓撓頭,“你還是不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白白浪費我一番心血。”

韓暢暖戳他腦門,“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還敢自作主張替我整容。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當事人沒有清醒那些醫師就等不及下刀子。”

“剛剛還說謝謝,現在倒怪起我來。”葉年華委屈的大叫,護著自己的腦門,“我早料到,你這個女人恩將仇報。”

“放肆!”她心情極好,一旦看得通透,世間便沒什麼煩惱,跳起來就要揪他耳朵。

葉年華及時舉手投降,“停停停,我帶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停一停他繼續說,“好消息是江新涼不久前醒了,壞消息是聽說他失憶了。愛情的力量到底多大?他昏迷幾個月,那日你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第二天他便醒了,真是奇妙!”

她說——小新,記得我還在等你。

“幸好他沒有立即醒來,不然看到一個裹著厚厚白紗的人坐在病床前,定嚇得再次昏過去。”江新涼失憶的消息沒有使她震撼或是氣餒,“多好,同時,再沒有人比我們兩個更幸運。”

“嘖,韓暢暖,你的想法真是很奇特。”葉年華隻覺不可思議,“你不怕他忘了你或是愛上別人?”

“不怕,因為我發現上天特別眷戀我們,說不定有千世情緣。”韓暢暖自信滿滿,看向遠方,“這下,真的再也分不開了。”

“千世?那什麼時候輪到我?”葉年華低聲嘟囔。

“你嘀咕什麼?”

“沒有,我什麼也沒說。”

“是嗎?”韓暢暖眯起眼睛,重重拍他的肩膀,“雖然你不愛聽,但是——真的謝謝你。在這裏窩了這麼久,本小姐要出山了。”

“祝你成功。”

“不會讓你失望。”

韓暢暖揚起嘴角,笑容溢出。她以最好的姿態,走向生命中的那個人,眼角眉梢,全是幸福。她不知道自己此時有多美,葉年華轉頭不去看她,在她看不見的角度苦笑。

……

電視劇是說,失憶的男主角在見到女主角的刹那,所有的記憶都會如泉湧出,然後是擁抱,再激烈點還有熱吻。電視劇是騙人的吧,因為江新涼見到韓暢暖神色不變,連眼皮都沒有眨。

簡單來說,就如同見到陌生人。

韓暢暖臉上掛著笑容,先向驚詫的同學微微點頭。雖然校方事先通知,韓暢暖的孿生妹妹來插班,但這麼一絲一毫不差,讓相識的同學吃了一驚,不得不讚歎上帝造人的奇妙。聽說再相像的雙胞胎一旦過了二十便有差異,韓家姐妹是個例外。

“你好,我是你姐姐的舍友——”

“段潔是不是,我聽她說過你。”韓暢暖心裏哀嚎一聲,從前裝賀賀,現在裝自己,日子真難過。

段潔如同見到舊友,樂不可支,“仔細一看你比你姐姐苗條多了,肯定也比她聰明吧,暢暖才不會選修景點觀賞,她說特別悶。”

這家夥還是那麼不會說話。韓暢暖一臉無奈,段潔誤以為勾起她的傷心事,連忙道歉,“對不起,我很長一段時間不能接受她死去的事實。”

“沒關係,紅顏薄命。”她不耐聽下去,在坐得密密麻麻的大教室裏找到江新涼。遙遙望著,不經意間目光相撞,她微微一笑,他看著她,輕輕點一下頭。

很普遍的陌生人之間的禮儀。

韓暢暖怎會甘心,貓著腰坐到他旁邊的位置,像個明顯搭訕的花癡女,“你是江新涼吧,可以和你做個朋友嗎?你叫我阿暖好了。”

久久得不到回應。

“喂江新涼,有點禮貌好不好,我在和你講話耶。”為了不影響老師授課,她壓低了聲音,顯然沒什麼氣勢。

在她麵前,江新涼很有校草的範兒,淡淡瞥她一眼道,“你是來上課還是來交朋友的,別侮辱了這堂課。”

“一邊上課,一邊交朋友。”眯眼傻笑,並不生氣。

“我不和醜女交朋友。”

一盆冰水交下來,韓暢暖深深呼吸,控製自己的情緒。原來認識校草得披荊斬棘,臉皮需無堅不摧。說起來,他們高中時候是怎麼認識的?自然而然的相遇,自然而然的相戀,他可從來沒有這種性情。那是當然,他喜歡她,自然溫柔體貼。

怪不得人家說,不喜歡了便什麼都不是。她從美女降格為醜女,晴天霹靂。

“你就破個例吧。”韓暢暖發誓,她從來沒有這麼委曲求全過。

僵硬的嘴唇微微一扯,“憑什麼呢,你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可取之處。”

“我臉皮厚,另外心髒承受能力強。還有——氣質,短時間內你暫時看不出來。”

江新涼眉毛高高揚起,正眼看她,似是有了一點興趣,但拋出來的話卻刻薄不饒人,“帶個麵具吧,或許我會考慮,我的公寓正缺個清潔工。”

“公寓?”

“我現在搬出來一個人住了。”

“沒——問——題。”韓暢暖的臉部輕微抽搐。戴麵具就戴麵具,清潔工就清潔工,日久生情這種例子還是有的。總有一天他會抓著她的手,溫柔的說,阿暖,你願意做我一輩子的清潔工嗎?

“哈哈哈……”她壓著脖子笑起來,聲音並不高,但表情太張揚。

“那個同學,這堂課你不用上了。”

“多謝老師。”她本來就不愛上這課,何況現在目的已經達成,立刻拎起書包走人,不忘對江新涼拋個媚眼,“再聯係。”

江新涼目不斜視,低著頭看書本,嘴角卻是揚得高高的,有什麼從眼底一閃而過。

……

“哪位?”

如果不是為著積點德,韓暢暖早掛了電話,誰耐煩和清擾好夢的家夥對話。朦朧的睡眼順便看了一眼鬧鍾,要命,才五點鍾,根本就是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