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1 / 3)

那天,何蘇穿得整整齊齊,他被邀請去參加一個晚宴。他到樓下接心愛。

“心愛,”他在車裏突然對她說,“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安定不下來的,我看你好像並不怎麼喜歡我,大約是我的名聲本來就不怎麼好。可是心愛,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

“你應該交個女朋友了。”心愛用手語打斷了他。

“我正要和你談這件事。”

他那天說的話和他平時有些不太一樣,好在車子拐進了一扇鐵門,慢了下來。何蘇還想再說些什麼,心愛指了指前麵。一個女子站在綠陰道上正對他揮手,穿得花團錦簇似的。

兩人下了車,還未站定,那個花團錦簇的女子便貼了過來。

“喲,可新鮮了,這不是Seman,好久沒有在賽車場見你了,怎麼不賽車了?”

何蘇的臉都白了,他拉過心愛的手,對她說:“你先進去。”他理了理她斜下的披肩。

心愛對那個花團錦簇的女子點了點頭。

她當然知道他為什麼會緊張,聰明的女子,總是善於掩飾,她裝作無知地走開。他是因為聽到“賽車場”那三個字吧。他從未告訴過她,他以前是個賽車手。

心愛一個人找到餐區。

大門外人頭攢動,進來一男一女。心愛向角落裏挪了挪,她看到是啟航和他的女伴。他怎麼也來了?女伴並不是林應姿,卻和林應姿一樣的卷發,盤在頭上,耳邊垂下一綴,一點也不顯得零亂,古典又時尚。

心愛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真要命,她在這裏做這些心理掙紮,當事人卻一點也不知情。可是心愛還是說服了自己,她見他的機會本來就不多,今次算是難得。

愛情讓人變得卑微。她躲在帷幕後麵關注他的一舉一動,像個小偷,可是偷東西的那個人顯然是他,他偷走了她的心。

是什麼時候呢?醫院的走廊上?他們從未在那裏相遇過。還是那天顏歆拿著醫院證明,證明哥哥的心髒被章家拿走,那顆心髒跳在章啟航的身體裏?

不是!

那顆心髒從來沒有跳在他的身上,是章啟舟。

心愛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為太過激動引起旁人的注意。心愛看了他一眼,一個看上去有些庸俗的男子。“嗨,小姐。”他向心愛走了一步,擋在了她的麵前。

心愛有些慌張,想繞開他。可是她向左,那男人也向左,她向右,男人跟著向右。他還故作巧合地說:“看來我們的想法倒有些一致。”

心愛看不出有什麼一致,隻是這個男人讓她感覺討厭。男人把心愛的沉默當作順從。心愛的表情是氣到極致了,可是他想,女人總是有害羞的一麵。

“啪!”白皙美麗的臉上五根火辣辣的手指印。手指印在心愛的臉上,讓她措手不及。

“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手指的女主人對心愛咆哮。

倘若一個女人發現自己的丈夫出了牆,第一反應都是那個第三者的問題。她絕不會承認是自己丈夫的問題。因為這樣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隻能證明自己愚蠢和沒有眼光。就像現在站在心愛麵前的梁太太。

心愛狠狠地瞪了一眼梁先生,她沒有辦法為自己辯駁。梁先生會為她解釋?想都不要想。倘若心愛還能說話,必定要和梁太太好好辯駁一番,可是現在,心愛隻想快些離開。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不公平的事情,留下來不過是自取其辱。

“想走?沒那麼容易,說清楚啊,你說清楚啊!”梁太太咄咄逼人地拉住了心愛,讓心愛進退兩難。

她看到啟航向這邊走了過來。

四目相對,她想轉過頭去,可是啟航的眼睛像漩渦一樣讓她移不開眼。那種眼神啟航似曾相識。

“思玉,你這是幹什麼?”

“你閉嘴!”梁太太歇斯底裏地大叫。

“說清楚什麼?”啟航說,“梁太太,你應該很清楚……”

沒有等啟航說完,梁太太打斷了他的話:“非禮她?喲,你憑什麼說我老公非禮她,我說她是狐狸精她就是。”梁太太圈起了雙手,“氣吞山河”地站往心愛麵前一站。

梁先生拉她走,她不要臉,他還要呢。

啟航輕笑了,摟住心愛的肩,說:“她是我女朋友。”

他說那句話的時候,心愛正在丈量——原來他幾乎高出她一個頭。

梁先生硬拉著梁太太離開了,他可是認得章啟航呢。論實力,他和啟航差太多,人家的女朋友怎麼會看上他,笑話呢。

啟航的手放了下來,心愛這才反應過來,抬頭看他。他拉起她的手,讓她挽著自己的手臂,兩個人成雙成對地離開,倒像是煞有其事一般。心愛自己也蒙了,她這個當事人倒也有些信以為真,那樣的時刻對她來說太像夢境了。

啟航並不知道心愛想了這許多。他是一個商人,精明的商人,最會計算投資回報和處理突然事件。雖然有些冒失,在沒有和心愛商量的前提下,冒充了一回她的男友。可這是解決這種誤會最有效的辦法,他雖然隻見過心愛一次,卻不相信她會是那樣的人,而那位梁先生卻是臭名昭著,隻是他太太還蒙在鼓裏。

啟航還有一個非幫心愛不可的理由,因為她曾經為了他受過類似的委屈。他向來一是一,二是二,他欠別人的,必定會加倍還給那人。

啟航帶著心愛越過重重人群,向花園走去。心愛的臉沉下了,開始的時候,被“英雄救美”式的情節所感動,可是現在她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要我送你回去嗎?”他問,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避過眾人的耳目,啟航放開了她的手。手上的壓迫感突然間沒有了,心愛覺得心裏空蕩蕩的。空蕩蕩的感覺並非來自他的手,而是心愛清楚地認識到他們的距離。她這些天都不想承認,不願承認,現下卻又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擺在她眼前。

心愛搖了搖頭,頭也未抬起看他一眼。她連抬頭的勇氣也沒有,若是忍不住落下淚來……她幾乎是馬上向花園深處走去。她並不清楚自己要去哪裏,可是就算再停留多久,他永遠也不知曉的是——她愛他!不,她愛過他,心愛對自己說,到今天為止,到現在為止,這些愛戀通通到現在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