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2 / 3)

最後,痛得實在是忍不住了,便由床底下掏出一壇酒,拍開封泥,直接舉起酒壇像豪爽的男子般,仰首大口大口地喝將起來,瞬間,整個房間彌漫起熾烈的酒香。

葉錦娘大喝了幾口後,放下酒壇,擦擦嘴,靜默了一會兒,突然一笑,想起時長風看到她麵不改色地一口喝下烈酒時的訝異模樣。怕是嚇了一跳吧!

她當然能喝了,她把酒當成止痛的藥,越烈越好,一喝便是八年,沒變得酒鬼當真萬幸了。她隻是盼著一醉,醉了,便忘卻了疼痛,忘了慘痛的過去,忘記所有不堪,卻發現她的酒量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難得一醉!

因酒精的關係,葉錦娘蒼白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紅暈,燭光下,醉眼朦朧,溫順恬靜中多了一絲柔柔的媚態與嬌憨。卻因眉頭輕蹙的關係,越發惹人憐惜。

第二日清早,躺在床上的葉錦娘被秦琴尖叫驚醒,迷朦地睜開眼睛,還沒等弄明白發生什麼事時,就被秦琴一把抱起,帶上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秦琴,你這是做什麼?放我下來,我還沒穿衣服呢!”天啊!難道秦琴學武功就是為了某天清晨,將她抱來抱去嗎?

“啊!我忘了,你先穿我衣服好了。”秦琴將葉錦娘放到自己的床邊坐下,轉首吩咐自己的貼身婢女:“四兒,還不快過來幫錦娘更衣。”

“我一早起來,還沒梳洗呢!”

“四兒,快幫錦娘梳洗!”秦琴又接著吩咐。

天!葉錦娘有些頭痛地看向秦琴,“這麼急三火四的,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練琴啊!”秦琴理所當然道。

“練琴?”葉錦娘頓覺頭大如牛,哭笑不得,“秦琴,你的急性子能不能改一改啊!說風就是雨。唉!”

“當然急了!”秦琴大叫,“竟然有人不喜歡聽我的琴聲,氣死我了!你知道嗎?昨晚,就是那個該死的狗官,狗屁知府,那個該死的混蛋王八羔子,硬要我去彈琴給他聽,結果,隻聽到一半,就拂袖而去,留我呆立當場!啊!”秦琴發泄似的尖叫一聲,又接著罵道:“你說讓我的麵子往哪擱啊!以後我還怎麼在雲樓立足啊!其他姑娘一定會在背後偷偷笑話我的!啊!氣死我了!”秦琴咬牙切齒。

葉錦娘歎了口氣,終於等她發泄完了,轉首冷靜地吩咐呆立一旁神情傻傻的婢女,“四兒,到房間將我的衣服取來,就是掛在床頭藍色的那件……哦,對了,還有我的拐杖!”

四兒點了下頭,走到門口時,有些受不了地揉揉轟鳴作響的耳朵,輕籲口氣。

葉錦娘穿好衣服後,正好四兒打來一盆清水,梳洗完畢,又吩咐四兒準備早餐,這才對跳腳的秦琴說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是天下無雙,那麼執著得失做什麼?彈得不好,再練就是了,就為這事生氣,氣壞了身子多劃不來啊……你也一定沒吃飯了,過來,我們一起吃吧……四兒,你也坐,我們一起吃……天大的事,也要等填飽肚子再說啊!”

“氣都氣飽了,哪吃得下!”秦琴噘著嘴道。

“吃飯……好,不吃是不是?我馬上發信號,讓吉祥來接我回去,等會兒你自己練琴去,那個任務你也自己完成了,本來門主的意思,也是讓你獨自完成。”

“獨自完成?那怎麼行?四兒又沒什麼經驗,這樣不是害我死嗎……好,我吃,我吃還不行嗎?”秦琴一臉的委屈,乖乖地坐到桌前。

四兒暗自鬆了口氣,還好,終於可以安靜一會兒了。她可是忍受了一晚上的魔音。

飯後,葉錦娘留在秦琴的房間。秦琴坐在琴前,認真彈奏起來。

葉錦娘坐在一旁聆聽,琴聲中已無煩躁的情緒。她也知秦琴性子,火氣發出去了,也就好了。

昨晚酒喝多了,迷迷糊糊好像聽到有人踹開了她的房門,橫衝直撞地衝到她的床頭,搖著她的肩膀說了些什麼,她記不得了。想來是她睡過去了,秦琴火氣無處發,憋了一晚上,四兒畢竟年紀小,震不住她。

秦琴彈得累了,便要葉錦娘彈給她聽。葉錦娘本沒興致——外麵是陰雨天,腿正絲絲地痛著——卻耐不住秦琴的軟磨,加上四兒在旁邊起哄,最後,隻得挫敗地歎了口氣,坐在琴前隨意彈了一曲。

彈完一首,秦琴直說不過癮,還要聽。葉錦娘也明白,秦琴這樣做隻是為了牽住她的注意力,讓她暫時忘卻腿上的疼痛。不忍拂她心意,便繼續彈了下去。

“原來是你在撫琴,真是沒想到!”清朗的聲音,突兀地在房間響起。

“吉祥,你又跳窗戶!”秦琴生氣地轉身,瞪向窗前站立之人,驀地,驚叫:“你是誰……啊!我想起來了,是你!竟然是你!”秦琴立即火山爆發,驚跳如雷,指著麵前的男子,“混蛋王八羔子,你怎麼來了,啊!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本姑娘麵前……”

葉錦娘與四兒完全呆住了,有些尷尬,有些汗顏,看看原地跳腳罵得正起勁的秦琴,再看看神情怔忡、目光微訝地立在窗前的時長風。

他的外衫被細雨淋得有些濕了,發絲滴著水,氣質卻仍是那般清俊儒雅,無一絲狼狽之態。

時長風不顧風雨,聞琴聲而至,卻發現撫琴之人竟是葉錦娘,感歎後一陣心喜湧上心頭。他本是隨性之人,便也顧不得闖入女子閨閣的魯莽,站立窗前,驚詫地開了口。

目光由葉錦娘身上移開,疑惑地看了一眼怒氣衝天的秦琴,真是嚇了一跳啊!這位姑娘難道就是昨晚見到的那位溫柔含笑、風情萬種,雲樓四大美人之首的秦琴姑娘嗎?差太多了吧!麵前女子怎麼看,怎麼像,呃!鬥架的公雞!

秦琴不怕丟臉,葉錦娘和四兒還想要呢!她這般潑婦罵街似的樣子……唉!尷尬啊!恍惚中,錦娘突然想到——“秦琴,莫非他就是昨晚上那個狗……官?”

“不是他……”葉錦娘剛鬆口氣,秦琴接下去的話又讓她心懸起來了,

“他是坐在狗官旁邊的那個,不過,我看得很清楚,是他先站起來的,接著那個大肚子狗官也跟著站起離開!”

葉錦娘示意四兒將秦琴拉到一旁,對時長風溫溫一笑,道:“時公子,既然來了,就請坐吧!四兒,給時公子奉茶!”

“什麼?時公子?你們認識?”秦琴又叫。

“朋友。”

“幾麵之緣而已。”

兩人同時回答。

聽到不同答案,秦琴疑惑地看看葉錦娘,又狠狠瞪視時長風幾眼,冷哼一聲,終於不再跳腳,安靜地站在葉錦娘身旁,眸光則詭異地掃視他二人。

原本緊緊抓住葉錦娘手臂的四兒,終於可以抽出空擦擦額頭汗珠了。

時長風無視秦琴詭異的眸光,落落大方地坐下。

“看來,時公子也是文雅之人,與知府大人同進同出,想來身家不凡,秦琴隻是性子魯莽了些,得罪之處,還請公子不要見怪。”葉錦娘笑語晏晏。

記得昨晚老鴇曾經說過,是京裏來的大官,得罪不起,硬拉著秦琴去的,想至此,便又開口,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公子是來自京城嗎?”心中暗自擔憂,這個時長風身份當真詭異了,既與武林世家天盟山莊交好,又與知府大人同進同出,最麻煩的卻是揣摩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不錯。”時長風點頭,對於自己的身份卻也不想多做解釋,笑了一下,輕描淡寫地避開,說道:“秦琴姑娘性情潑辣,讓在下耳目一新,倒也不枉此行,隻是不知雲樓其他三位姑娘真性情又若何呢?”

秦琴聽出他的調侃,奇異地卻忍住沒有爆跳,隻是惡狠狠地給了時長風一記眼刀。若是時長風眼睛能看到桌下,便會發現,秦琴的手正被葉錦娘緊緊地握著呢。

葉錦娘神情並不惱,眸光閃了閃,輕輕一笑,又問道:“時辰尚早,雲樓並未到開門時間,不知時公子何以出現在此地?”言下之意,暗諷時長風粗劣也。

時長風隻當聽不出來,“自然是葉姑娘琴聲太過悅耳,牽引在下而來。”

秦琴忍不住插話道:“哦,時公子言下之意,是說我的琴聲太過難聽,因此昨日公子才會提早離席是不是?”

“非也!”時長風搖了搖頭,“秦琴姑娘琴藝超凡,悅耳動聽,聞之舒暢,猶如天籟,與葉姑娘不相上下,區別隻在於,一個琴音之中隱含情愫,一個則空靈幽遠,飄渺不定。”琴聲最能展露撫琴者內心思緒,秦琴即在青樓,為吸引客人,指下之音多少會帶著幾絲情欲,卻非時長風所喜的,“在下昨日提早離開,隻因身有要事,不想卻讓姑娘誤會了,確也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