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敢反問他是誰?昭搖冷笑,“我拆了你,你就知道我是誰了。”脂肪是Su的智能地跑,不過他每次坐進去,這東西總是很排斥他。莫非高智能的東西有危機本能?
“……根據我的音波數據紀錄,你是昭搖。”好不情願的音波感。
時間不多,昭搖沒空跟一駕地跑鬥嘴,隻問:“你在哪兒?”
“我在邊邊上,主人呢?主人在你身邊嗎?主人!主人啊,脂肪這九天都好乖的。”
九天?哦,是了,聽Su提過,他們來到這兒後,脂肪要藏在附近待命。隻是這種口氣……昭搖強忍手癢,捏緊拳頭,“什麼叫你在邊邊上?”
“就是監獄控防磁波射擊範圍的邊上啊,現在我距離林林尼克有1001米,自從主人上次將矽晶槽與這台笨智腦聯接上後,我一直在讀取裏麵的資料。主人要找的人我已經找到了。昭搖,你可不可讓主人快點離開這鬼地方,我討厭這裏,我討厭那些亂七八糟的顆粒在我身上曬焰陽。我現在全身髒兮兮的……”音波越來越低,有點氣嘟嘟的可憐。
昭搖一怔,雖然不明白脂肪說的“顆粒”是什麼,卻攫取了他要的信息,“找到那人了?”
“是。”
“調出來。”昭搖下命令。
也許知道一件事情很簡單,但你必須親自到這裏來才能知道。
沒等多長時間,一屏圖文並茂的資料出現在光晶屏上。快速瀏覽後,他歪嘴,“名字怎麼這麼怪?四個一?”
伊頤乙薏——科研者的全名。如果隻看名字,囚犯中根本沒這個人,但配上圖片,他就可以找到人了。
在昭搖掃視資料的時間裏,脂肪那帶著顫抖的音波又響了起來,有點獻寶的感覺,“還有其他資料可以看哦!”
昭搖的視線仍在光屏上,隨口問:“什麼?”
“當當當——”脂肪不知從哪兒調出來的聲音,當完後,音量壓低,小小聲說:“林林尼克監獄的內幕……”
“那些你留著傳回瑪媧去。”昭搖對那些東西沒興趣,“我會盡快把人帶走。脂肪,離開這台智腦後,我怎麼聯係你。”
“聯係我?你等等……”那邊似乎在滾數據,兩秒後,聲音出來,“銀草給你準備的顆粒盆載下有兩副通訊器。肉色的,很小粒,你和主人貼在耳壁上,我們就能隨時聯係了。”
“謝謝,等我消息。”昭搖準備離開。
“不謝,這是我應該的……啊,昭搖,等等,等等,主人呢,我的主人呢?”如果地跑能跳腳,從急切的音波中可以想象它在1001米外跳兩跳的模樣。
“他傻了。”
“咦?”
“脂肪,給你一個建議。”
“什麼?”
“要麼祈禱在離開之前,Su能恢複正常。要麼,你就準備適應那個新主人。”
悄悄返回病室,一切正常。昭搖脫下暗紅製服,以控心咒讓那名獄警在離開醫護樓後恢複神誌。
呆呆在床上坐了一會,腰間環過一雙手臂,身體被人從後麵抱住。他回頭,原來那兩人還沒睡。
“昭搖好厲害!”琥珀色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庸解狐不知何時爬到他床上,將頭枕在他肩上。視線投向Su,他也從床上坐了起來,雙手抱著膝蓋望向這邊。
氣餒地皺起眉,借著樓外的燈光,他看著兩人,低聲問:“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離開這兒,讓瑪媧裏那些醫學狂人治療他們,至少還有恢複的希望。Su是瑪媧的二隊長,治與不治,他回到瑪媧都不會有危險,可解狐不同,解狐不屬於瑪媧,甚至,他還和瑪媧作過對。Su對解狐有一種瘋狂的收藏欲,如果將解狐也帶回Su的總部,難保Su恢複正常後不會刁難解狐。何況Su的情況與解狐不同,Su隻是第二人格蘇醒,解狐卻是智力退化兼失憶,架起天平怎麼稱也是解狐居弱勢。
——啊,他的頭痛死了!
該死的雙料豬,文明思維真是超越他的物理極限。
通訊器在炸彈盆栽下麵,要離開這兒,顆粒炸彈也是必須的,看來,無論如何他也要回牢舍一趟。
“好啊,離開。”庸解狐在他耳邊輕應,下巴在他肩上蹭啊蹭,就如孩童在長輩肩頭撒嬌一樣。
呼吸卷起的氣流吹在耳邊,昭搖一巴掌推開肩上的腦袋。
掏掏有點癢的耳朵,他想吼什麼,卻在對上那雙琥珀眸子時泄氣。緩緩抬手,指尖穿過披散的黑發,他揉了揉,聞到發絲上傳來的沐浴香味,頭更痛了。
不能……不能把解狐帶到Su那邊去,可離開林林尼克後,他該把解狐怎麼辦呢?送到醫院治療是肯定的,問題是,誰來照顧他?解狐在《八卦綠貓》裏麵似乎有幾個朋友,可那些人怎麼聯係他也不知道。和解狐一起遊蕩盤古星的那段日子,也沒聽解狐提過有什麼親人……
揉著黑發的手突然僵硬。
是啊,他從未聽解狐提過親人,就算細細回想,也是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解狐他……在盤古星上沒有親人嗎?看過他自信滿滿甚至倨傲無禮地遊走在那些國家元首、貴族大公之間,看過他當機立斷、果斷迅速得媲美驚鴻遊龍的搏鬥身影,也看過他為了避開數年前得罪過的某國王公而畏首畏尾,繞道而行,可就是不曾聽他提過一句……
牽掛的人……
人人都說,《又見地藏》的作者庸解狐可以到達盤古星的任何一個地方。以前,當他在路上聽到別人的談論而悄悄反問時,那家夥或笑或不笑,有時會回一句:“有一個地方,我這一生,不知能不能到達……”
什麼地方是解狐不能到達的呢?盤古星上有他牽掛的人嗎?
庸解狐……庸解狐……默默念著這個名字,昭搖收回手。
真要說起來,他並不了解庸解狐這個人。如果說人的本性蜷縮在心之深處,外圍是重重深鎖的門,那麼,單純的人,隻要推開一扇門,所有喜怒一覽無遺。可庸解狐不是單純的人,他以前接觸的或許隻是第一扇門內的庸解狐,隻是皮毛之外的皮毛,庸解狐的心門有幾重,沒人知道。
沒人知道……
一隻手在他眼前晃啊晃,昭搖回神,長長歎口氣,將笑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趕回自己的床,“快睡覺!”
“好。”
“Su,你也是。”
“遵命。”
唉,他幹嗎要在這個時候為這個家夥頭痛呢?
翌日,借練習舞蹈之機,昭搖將Su、解狐丟給熱情的賴忍,自己向休息的長凳移去。那條長凳上已經坐了一名囚犯,長相和昨晚脂肪調出來的圖片一模一樣。
經過一天半的舞訓,他瀕臨極限的忍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炸。如果說照顧失格二人組他勉強可以接受,那麼像白癡一樣在女人的口令和樂曲下踏步旋轉做動作他就完全不可以接受。
時間不多,往長凳上一坐,他也不廢話,開門見山:“伊頤乙薏。”
那名灰頭發的中年囚犯顯然被他的叫喚嚇住,不自然地扭頭看他,像脖子和肩部長在一起的爬行動物。
“你被判終身監禁,無年限。你想死之前都待在這裏嗎?”昭搖腿張八字,右手擱在腿上,左手托著下巴,一副“誰敢惹我”的坐姿。雖然說話對象是身邊的人,他的視線卻在場中梭巡。
“我……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不承認?”昭搖昂頭一笑,“我不知道什麼人修改過你的資料,或許有人不想讓你的身份在這裏曝光。他們怕什麼,怕別人知道你的入獄原因?你有什麼讓那些人怕的?還是因為你掌握著他們懼怕的秘密……”
“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灰發囚犯兩手悄悄捏緊褲子,準備離開長凳。當他站起來的時候,眼前一花,隨後感到腹上一陣劇烈銼痛,被人重擊一拳,呻吟倒地。
昭搖的腳離他鼻尖隻有一寸,“你聽好,要麼,我把你帶走,要麼,我把你的腦袋帶走。你選哪一個?”
“你……你要……帶我離開這裏?”
“是。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我想……帶走一顆腦袋比帶走一個人簡單。”昭搖笑得有點噬血。
灰發囚犯瑟縮了一下,捂著肚子吃力坐起來,“你是……是哪一國的?”
昭搖一怔,“哪一國?不知道。”瑪媧是哪一國的?
“……”
“看來你不想被我帶走。”昭搖看看右拳,輕歎,“算了,我隻好帶走你的腦……”
“不……不不……”灰發囚犯低叫著後退,可為了不引來其他囚犯注意,他又不敢叫得太大聲,隻小聲道:“是,我是伊頤乙薏。”
“咦,剛才死不承認,現在怎麼認了?”昭搖睨他。
“因為……”灰發囚犯蜷縮四肢,抱著吃痛的肚子低喘,慢慢站起來,斷斷續續說,“因為……要……殺我的人,不會像你這麼……麻煩。”
昭搖蹙眉,“有人要殺你?”
灰發囚犯點頭,“對,在林林尼克。”
“你怎麼知道?”
“你以為迎新會爆炸是突然的嗎?有人把電線纏在壓縮酒桶上,故意要炸死我。”
“……不是意外?”
“那天我負責看守場內的酒桶。”灰發囚犯看看四周,在他耳邊悄聲道,“如果你要帶我走,最好盡快。”
“也就是說,你肯跟我走了?”
“是。”
“確定一下,是你發現了鈑的提煉?”
“哼,我就知道你們想要的是那個。”灰發囚犯眯起眼,“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你是想知道誰想要你的研究是吧?”昭搖將腰向前一傾,在他耳邊輕道:“瑪媧。”
聞言,灰發囚犯眼中一亮,難以置信,“是……真的是……”
“對,他們對你和你的成果望眼欲穿。”
這個回答無疑增添了灰發囚犯的信心,他裝作若無其事地站開了一些,口中卻問著:“你打算怎麼離開這裏。據我所知,想在這裏越獄的人很多,但沒有一起成功過。”
“這個不勞你操心。”昭搖抽空看看失格二人組,賴忍坐在他們身邊,不遠處,三名囚犯正拿著舞訓用的羽毛逗“膽小鬼”蒙斯。
“怎麼稱呼?”
“昭搖。你呢?”
“叫我莫利吧,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