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伊頤乙薏所說有人要殺他,昭搖原本沒放在心上。人他都要帶走了,誰還能殺?但晚餐之後的突發事件卻引來他的警覺。
上午舞訓完後,下午他們被分配到艙儲室搬東西,晚餐前,冰塊Hogii給解狐、Su做了一次全身檢查,順便指使他給那些斷胳膊斷腿的囚犯送藥。他一個個病室送到的時候,那些囚犯居然戰戰兢兢問寫著他們編號的藥是不是真的是他們吃的,有沒有排錯。
——排不排錯還不都要吃,切!
送藥的時候,素有“幹癟的外貌,飽滿的嗓門”之稱的館長木衛二跑到醫護樓走了一圈,老人家吼了一堆“廢柴廢柴”,將他們耳朵塞得滿滿的,至於後麵說了些什麼,醫護樓百米範圍內的人完全沒耳縫聽。因為他兩手托著藥盤,沒來得及塞住耳朵,害他懵怔了半天才喘氣回神。
——遲早把這老頭滅掉!
送完藥回到冰塊Hogii那兒,伊諾不知什麼時候來了,正站在窗邊逗解狐。
“跳舞好玩嗎?”
“好玩。”
“喜歡這裏嗎?”
“嗯……喜歡。”
“如果送你離開這個地方,你高不高興?”
——切,什麼狗屁問題,他真的把解狐當白癡啊。
昭搖不知道自己是頂著怎樣的表情走過去,庸解狐看到他,琥珀色的眼睛一眨,笑眯眯撲進他懷裏,口中叫著:“我要和昭搖一起離開。還有Su。”
——乖!
心裏不知為什麼湧起一些喜悅,他偏了偏頭,放任毛茸茸的腦袋在勁邊磨磨蹭蹭,也沒有一巴掌拍開的衝動。
“哦,和昭搖、Su一起離開啊……”伊諾勾起別有深意的笑,又問:“他怎麼帶你們離開呢?”
——這家夥在套話。他想知道什麼?或者,他在懷疑什麼?
盯著藍眸上尉那張狡猾百分百的笑臉,昭搖若無其事地推開頸間的腦袋,將藥盤重重放到桌上。庸解狐似不太高興被他推開,嘟嘴站在一邊,半天不說話。
伊諾笑意更深,反手掠起琥珀雙眸邊的一縷垂發,指背若即若離地沿著誘人的臉部曲線緩緩下滑,口中說著:“不喜歡他照顧你們嗎?我換一個人照顧你們好不好?”
庸解狐依然嘟著嘴,坐在Hogii桌邊玩火焰機甲人的Su聽了這話,視線立即轉向伊諾。
“Su呢?”伊諾迎上他的視線,“想不想換個人陪你……玩?”
Su想了想,點頭,“好啊。”反正昭搖和他玩的時間也不多。
“就……賴忍吧,他這幾天對你們蠻有耐心的。”伊諾說完,看了昭搖一眼,未料卻看到一張過於扭曲的臉,一時驚訝,脫口問:“你怎麼了?”
“……我頭痛……不,不是,我高興我高興。”昭搖努力讓嘴角不太抽搐。終於可以回牢舍了,叫他怎麼不高興呢。原本還在頭痛用什麼方法回去取通訊器和炸彈,現在真好,送上門的機會。
伊諾定定瞧了他半天,確定他的表情的的確確是高興。
高興什麼呢?不用照顧這兩人嗎?藍眸半斂,他沒再說什麼。
昭搖等了半天,沒見伊諾像上次那樣取出小卡片紀錄,正想問什麼時候讓他回牢舍,卻被冰塊Hogii趕了出來。
晚餐時間很普通,他、解狐、Su依序而坐,賴忍坐在解狐對麵,一如既往的熱情關切。Su安安靜靜吃飯,解狐的勺子時不時在他的餐盤和自己的餐盤上飛來飛去,把喜歡吃的移到自己那邊,把不喜歡吃的搬到他這邊。他特別挑了莫利(伊頤乙薏)身邊坐,問明監獄對他的勞動分工和排訓時間,暫時沒空理解狐的小動作。
要帶人走,他和Su當時預定的就是白天。原因很簡單,夜晚囚犯被鎖在牢舍,多一道把人弄出來的程序,為了方便,當然選囚犯在外活動的白天為佳。
一切清楚後,晚餐結束。回到醫護樓,傷囚的晚餐也接近尾聲,因為他們三人手腳健全,被冰塊Hogii支使打掃病室。Hogii的話還沒說完,急救鈴拉響,遠處傳來囚犯的騷動。幾分鍾後,獄警抬著兩名囚犯衝進來,大叫:“醫師,兩名,兩名急救”。
獄警將不相幹的囚犯趕回病室,借著空隙,昭搖看清了被抬進來的兩人,神色一變。一人是賴忍,一人是莫利,兩人全身痙攣,眼角滲出血絲,原本健康的皮膚覆上一層死亡的灰敗。
中毒?
昭搖混在湊熱鬧的囚犯之中,隔著玻璃看著一群醫師對他們進行急救,催吐,血液淨化,細胞撞擊,心髒注射……一陣忙亂後,痙攣的兩人終於平靜下來,眼角不再滲血,四肢也不動了。
短短時間內,他們吃了什麼?他們又能吃什麼,無非是晚餐的一些東西。如果食物有問題,應該出現大批量中毒而不僅僅隻是他們兩人。晚餐時……他記得,解狐好像把不喜歡吃的甘藍菜偷偷送到莫利碗裏,後來……有人想調戲解狐,被他一拳揍到牆上去,獄警出麵阻止,場麵老實了一下,隨後是那個換膚劑用過量的沃爾對Su動手動腳,現在的Su雖然膽小,倒也不笨,立即閃到他身邊,他當仁不讓把那全身色塊的家夥打到麵壁。
惡心的皮膚,看了就討厭。
啊,理性有點斷裂……搖搖頭,昭搖將注意力放到急救室裏的兩人身上,黑眸微微一眯,一簇暗火自眼底竄起。他的關注點不在“真的有人要殺莫利”上麵,而是“居然有人敢跟他搶人”。
真好,在離開之前,他終於找到了一點有趣的東西。如果真的有人和他搶,他會把那家夥揪出來喂一頓飽拳,順便扔到河溝下麵去喂朱鳩鳥。那種鳥的確很漂亮,黃昏時候一群群飛上高空,在焰陽下起舞,不愧叫“天使鳩”,就不知道肉好不好吃……斷裂,又斷裂了……把那人揪出來,也算是保護到伊頤乙薏了吧?
工作量增加,算起來他肩上的擔子蠻重的,自從Su失格之後。
想到這兒,雙肩不由一垮,仿佛真有什麼重擔壓在了上麵。
左邊有人說:“Su,他們不動了。”
右邊有人說,“難道死了?”
“死了怎麼辦?”
“原子毀滅。”
昭搖直視前方,嘴角扭曲。
兩顆腦袋壓在他肩上,他的擔子怎麼可能不、重?
天黑黑……
偷偷爬起來,偷偷跟上……咚,兩尾偷偷者撞上前方某人的背。
被撞者回頭,恨恨的,但也小小聲說:“你們幹什麼?”
“跟著你。”黑暗中,一隻手牽上衣袖。無邪到白癡的俊美笑臉,讓聽者以為跟著他是多麼天經地義的事情。
“……”
琥珀雙眸輕眨,輕眨,“昭搖,睡在床上等你不好玩。我們要跟著你。”
“……讓Su陪你玩。”昭搖扯回袖子。
“我和J要跟著你……”因為撞痛鼻子而半天沒出聲的人悄悄插來一句,“昨天晚上睡在床上悶死了,那個獄警一句話也不說,怎麼戳都沒反應。昭搖,你都不陪我們玩。你說我們隻要聽你的話,不聽獄警和軍官的話,你就會陪我們玩。不許撒謊。”
——我又不是來陪你們玩的!
火大的昭搖差點爆吼出來,想到此時處境,他吞血狂忍。行了,夠了,要跟就跟吧。
三人踮著腳尖,偷偷摸摸,躲躲閃閃,終於來到二樓的特護室。室內亮著安全燈,中毒的兩人睡在裏麵,頭上罩著濾氣罩,上方一塊晶屏數字閃爍,顯示他們的生命數據。
申明一下,昭搖對毒和藥物不是太通,他夜探莫利(伊頤乙薏)是為了展示一下他那沒畢業的咒禁術,以言咒術擴大自身氣場並與莫利的氣場相銜,以便查出是誰意圖不良。
當他站在莫利床邊時,袖子被人扯了扯。側目,是庸解狐。他無聲比口型:“怎麼啦?”
庸解狐指指濾氣罩上方的晶屏,上麵是幾排數據。
昭搖瞥了一眼,移開。三秒後,他飛快扭頭,仔細閱讀上麵的數據,手也不停地敲擊濾氣裝置的控製鍵。該死的雙料豬,有人比他快一步。再遲一點,莫利真的就要長眠了。濾氣罩雖說是為傷者提供純淨的空氣,幫助傷者減輕身體負擔,可如果有人將氣壓惡意調高,將氣體純度加大,功能就適得其反,不是救人,是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