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理解嗎?
簡言之,就是氣壓中毒。正常人在1單位大氣壓和混合了20%氧氣的空氣裏呼吸,自我感覺是良好,可如果將正常人放到5單位或更高大氣壓下,再用氧氣純度高於50%的空氣呼吸,人體會出現麻痹,意識昏迷,血管裏的液體會壓迫全身神經,致殘,致死。最麻煩的一點是:經氣壓中毒死去的人,腦部神經完全壞死。
暗中動手腳的家夥真狠,就算死了也不讓他把大腦帶走嗎?那家夥怕什麼,怕伊頤乙薏腦中的鈑的提煉方法被別人知道?
“鈑到底是什麼東西啊……”昭搖喃喃不解。
“鈑?”庸解狐在他身邊小聲問,“什麼是鈑?”
“鈑就是……”昭搖回了半句,突然抬頭望向Su,那家夥也一臉好奇地等著他的答案。他立即垂下頭,“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們去那邊,賴忍那邊啊,看看他的濾氣罩有沒有被人動過。他不是很照顧你嗎?”
“哦!”庸解狐伸出手。
昭搖不解,“幹嗎?”
“我和Su牽手過去呀。”
“……快去快去。”昭搖虛弱無比。
看著兩人慢吞吞挪到不遠的床邊,昭搖更虛弱了。他怎麼會讓他們去看那家夥?怎麼會?
為了分化虛弱感,他努力讓自己亂想一氣。在這個全是囚犯的地方,誰想殺“四個一”?現在雖然處於敵暗我明的階段,可這“敵暗”也隻不過有兩種可能,一是監獄看守者,一是監獄內的受刑者。如果殺手是受刑者,囚犯成天圈在一起,隻要能夠接觸,機會很多,沒必要玩引爆、投毒之類的小花招;如果殺手是看守者,倒是可以借工作之便製造一些意外,弄到藥品也容易,醫護樓裏進進出出,沒人會搜查獄警的口袋。
問題是,為什麼賴忍也會中毒?他和“四個一”共同接觸到什麼東西?
兩人在特護室,濾氣機被人動過,能隨意調節氣壓的除了醫師,就是那些巡視的獄警。剛才他下來的時候,除了夜巡的獄警,並未發覺有其他人走動,這麼猜測,似乎殺手是看守者的幾率係數比較大……
視線繞過賴忍的床尾,一句話倏地閃進腦海——近水樓台先得月。
近水樓台……
昭搖雙眼一凝,衝向庸解狐。身影越過二人,昭搖右掌成扣,直抓賴忍咽喉。
一道利光劃過,五指抓上空空的床單,上麵哪有賴忍的身影。
“你?”昭搖收回手,轉看站在床側的人——眼神犀利,動作敏捷,哪有半點中毒的樣子。
“我。”賴忍回一句,眼睛掃過他,向他身邊瞥去一眼。昭搖橫滾眼珠,看到抱成一團的失格二人組。
呼——憔悴地吐口氣,他直視賴忍,“你哪位?”
“你哪位?”
想想瑪媧被各國的國家安全中心列為特號對敵機密,他吹氣,“我的背景很龐大哦。”
“我的背景也很龐大。”
昭搖唇角一勾,“說來聽聽。”
賴忍大概沒想到他這麼“虛心”,一時無話可說,卡在那兒半天沒反應。昭搖沒時間理會他卡不卡腦,雙掌在床上一按,旋身躍起,雙腿挾著淩厲勁風中,如疾速下落的尖利獸牙,從頭頂劈下。賴忍不防他突然攻上來,身影一矮,低空躲過。昭搖身影相隨,緊拳快上。
兩人交手雖快,動作幅度卻不大,似不想驚動太多人。
幾分鍾下來,昭搖已明顯感到賴忍的身體有著可觀的柔韌性,似乎受而專業訓練,不像一般的囚犯。
你來我往之間,賴忍一個借力將昭搖摔壓在地,低問:“你……你為什麼要救他?”
昭搖一肘擊上他的胸口,翻身站起,“我為什麼不救他。”
賴忍吃痛退後,差點撞到抱在一起看熱鬧的兩人。見他跌過來,Su拉著庸解狐縮到另一邊,還不忘挑個視角好的地方。
驀地想到什麼,賴忍難以置信地瞪大眼,“難道你想要的是……鈑?”
“我要什麼不關你的事。”
“你知道他是誰?”賴忍的聲音揚高了一點。
“四個一。”
“不,他是一個危險家,一個活在神話世界裏的人,一個瘋狂的擴張主義者。這種卑鄙、邪惡、瘋狂的人,根本就不應該存在。那種物質也根本不應該被發現……”
“嗦!”昭搖被他說教的口氣惹得心煩,久被壓抑的野性複蘇。倏然拔出濾氣機的導氣管,濃濃的白色霧氣刹時飛噴而出,嘶嘶作響,他將管口一端對準賴忍,反手將氣壓閥頂到最大。強大的氣體衝瀉而出,打在人體身上雖不會流血,卻如重槌撞擊,創傷骨骼和內髒。
賴忍被突然噴出的氣霧迷住雙眼,隨即胸口一陣鈍痛,身體斜飛出去,撞倒牆邊桌椅,發出轟然巨響。
這麼大的聲響不可能不驚動他人,特護房內的氣霧越來越濃,昭搖火眸一抬,衝瞪著興奮大眼的兩人吼道:“把‘四個一’抬出動。”
“呃?啊……是!”Su一怔之後,立即明白,扯著庸解狐去搬伊頤乙薏。
兩人抬手抬腳,哎喲哎喲將半昏半睡的人抬出門,警報聲已經拉響,獄警的腳步聲在回廊上急促跑動。
搬到外麵,庸解狐伸出指頭戳了戳伊頤乙薏的臉,問Su:“那個……他好像很難受。”
Su湊近腦袋,學他一樣伸出手指,撥開伊頤乙薏的眼皮看了看,皺眉,“可能……我想……大概他需要濾氣罩。”
“昭搖把濾氣罩弄壞了。”
“他弄壞的是另外一個,他的那台還可以用啊。”Su指指伊頤乙薏。
琥珀色的眼睛一睜,“那……我們把那台搬出來?”
“好啊。”Su點頭。
將伊頤乙薏靠放在牆上,兩人重新走進充滿白色氣霧的特護房。昭搖和賴忍已將整潔的病室打得一團亂,庸解狐緊緊跟在Su後麵,貼著牆,縮著腰,還要小心翼翼躲閃那些不知從哪兒射來的小鑷子、細針頭和塑料、瓷器碎片,忽地,一顆尖利的針頭刷過他的臉,釘在背後的牆麵上,冷冷銀光上還掛著他的幾根頭發。
太快,太突然,他嚇得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手臂突然被人一扯,Su將他拉到一邊,閃過一塊賴忍丟向昭搖的金屬板。
真討厭,要丟也不丟準一點,昭搖明明站在他右邊……不滿地瞪了賴忍一眼,他和Su繼續向濾氣機靠近。跋山涉水,千辛萬苦,終於來到目的地。好在下麵有滑輪,兩人推著濾氣機往外走。
獄警的警告聲已從喇叭中傳來。
特護房內的氣霧越來越濃,氣壓指數在狹小的空間內慢慢升高……
昭搖瞥見霧氣中推拉濾氣機的兩人,神色陡變,丟開賴忍向兩人衝去。
兩人正一前一後,一推一拉得不亦樂乎,誰都沒意識到濾氣機下方的電線已經繃直,插頭開始鬆動。
我推我推我用力推……庸解狐深吸一口氣,使勁向前一推……
頭皮驀地一緊,有人抓住他的頭發將他扯到一邊,腰間纏上一條手臂,人好像橫了過來。不及叫痛,身體撞到地上,一道黑影從上方壓下來,耳邊傳來Su吃痛的低叫。
“昭……”他的低吟不及出口,濾氣機的電線已在他剛才的一推下達到極限。
插頭“喀”的一聲鬆掉,電座孔裏,蒼銀色的火花一點閃爍。
轟——
金色的變月懸在天角,看似火熱實則冰冷的月光打照在林林尼克上,顯出一些瑣亂的玲瓏。
似乎俯趴在柔軟的布料上,背後是炙針般的痛疼。臉頰上時有風過,好像很多人在身邊走動,耳畔響著一道冰冷中夾雜狂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