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一路上有你(1 / 3)

他,真是個精力旺盛,一刻也閑不住的小家夥兒。

這一路上,有了他的陪伴,時間就似指縫間的水,嘩嘩地流,抓都抓不住。

好在,他們也不趕時間,他想幹什麼,他們兄妹都陪著,隻是,每每看到梅兒望向他的眼神,麥正秋就不禁在心口懸上一絲憂思。

唉,別說是情懷懵懂的梅兒會喜歡他,即便是他這樣一個自認成熟穩重的男人,都不禁受他吸引。

聽他提出那些稀奇古怪吸引太子的招術,他就知道,通過這小子來套取太子的情報,恐怕是不可能。既然不可能,趕他走好了,可是,每每看到他可憐兮兮委屈兮兮討好兮兮的表情,他就心軟。

結果,他就一直讓他跟著,跟到後來,要是一刻沒看到他,他反而會替他擔心。那小家夥兒,真是,對什麼都好奇,多動得很。真想不通當日在大雄門口看到他時,他怎麼會對他有那樣的印象?他還以為阿涼掌櫃是個如淡月一般冷漠的人,誰知道藏在人皮麵具下的他,會是如今這副性情,看走眼,唉。

此刻,小家夥窩在他身側,懷裏抱著個大灰兔,手裏抓著剛從田地裏偷挖的蘿卜,一個人咕咕叨叨,哄兔進食。

“二灰,大爺我再最後哄你一次,你要是不吃,今天晚上,我就把你烤了。”

二灰懶懶地掀掀眼皮,不吃,就是不吃。

“啊啊,氣死我了,秋秋,秋秋,這隻懶兔,它藐視我它鄙視我它瞧不起我!”

轉頭迎上他一本正經氣鼓鼓的表情,麥正秋失笑。

“它吃太多了。”再喂下去,恐怕這隻可憐的二灰就要被撐死。

提著二灰的耳朵把它解救出來,再回過頭,卻見小家夥把蘿卜剝了皮,齜著牙學著兔子的樣兒“咚咚咚”連咬三口,然後鼓著腮“嘎吱嘎吱”嚼起來,嚼了兩下,眉頭一擰,張著嘴囫圇吞下,然後,“噔”,苦著臉把蘿卜塞進他嘴裏,“好辣,你吃。”

瞪著他,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兒,麥正秋認命,就著他的手,咬著蘿卜,嘎吱嘎吱。

他再也不同情二灰了,因為,二灰從來不吃剩的,而他,不但要吃他吃剩的,連二灰剩的都要吃。

他嚼著蘿卜,嘎吱嘎吱,他又沒嚼,怎麼嘴唇也跟著他一動一動?曾被蘿卜汁液沾濕過的嘴唇,紅紅的,鮮嫩而多汁,“咕嚕”一聲,麥正秋連忙別開臉。

“你餓了嗎?你吞口水的聲音好大。這裏還有好幾根蘿卜,我給你剝。”

聽到他的問話,麥正秋窘得臉發紅,真是見鬼!

為了掩飾自己的“罪行”,他隻好悶頭吃下一根又一根蘿卜,唉,二灰,可憐的二灰,他不如二灰。

吃完蘿卜,阿涼道:“張嘴,衝我哈一下。”

“啊?”

沒聽清的麥正秋一愣,隻見阿涼噘著嘴湊近來,粉嫩的唇瓣就像清晨沾了朝露的桃花,他心裏一抽,正想偏開頭去,卻見他“哈”一聲,朝他嗬了口氣,一股微辣的蘿卜味就撲到了臉上。

阿涼睜著純淨如水的雙眸問他:“是不是有味兒?”

麥正秋愣愣的,鬆了口氣的同時,卻又小小地惆悵,點了點頭,別開臉。

隻聽他咕噥一句:“我就知道,幸好我早有防備。”

一陣翻找,他找到一個瓷盒,從中倒出幾粒炸花生米,用手拈了舉到他麵前,“張嘴。”

不知他又想幹什麼,麥正秋睨他一眼,沒有反應。

他揪揪他胳膊,再舉舉手中的花生米,“張嘴。”

暗自歎氣,乖乖張嘴,感覺他的手指壓著嘴唇伸了進去,然後,他的指退出,他的舌上留下了幾粒花生。

喂完他,阿涼又倒出幾粒花生給自己,嘎吱嘎吱,嚼碎,咽下。

接著,他的嘴又噘到他麵前“哈”一聲,“還有味兒嗎?”

麥正秋搖頭,不敢直視他的臉,那張臉嬌嫩得就像剝了殼的雞蛋,在這張細白的臉上,有水汪汪的眼,卷翹翹的睫,粉溜溜的唇,若是望得久了,他怕自己會把持不住而做出天理難容的事。

阿涼放心地退回去,麥正秋暗鬆了口氣,慢慢嚼著口中的花生,也不知是因為花生沾了他的味道還是怎的,總覺得這普通的花生似乎也和往日有所不同。

正怔怔地嚼著,突然,耳朵一痛,回過神,卻見阿涼的臉又在眼前放大,剛落回去的心立刻又提起來。

“怎麼了?”按下心頭的悸動,他強作平靜地開口。

阿涼扯扯他耳垂,“你趕快嚼,嚼完了也衝我哈一下。”

不自在地扯下他的手,麥正秋用力嚼,嚼完了,閉著眼朝他“哈”一聲,快速別開臉,耳朵好燙似要燒起來。

“啊,你吃得多,還有味兒,再給你點花生。”

除了任他擺布,麥正秋根本無力抵抗。

一路行來,他們的馬車從小的換成中的再換成大的,由一匹馬換成兩匹馬再換成三匹馬,可是即便如此,東西還是裝不下。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阿涼。每到一處集市,他都買一堆東西,什麼鍋碗瓢盆油鹽醬醋,什麼被子枕頭涼席布墊,什麼小桌小椅小箱子,一樣一樣塞滿了馬車。

結果,馬車,就變成了裝貨的貨車,而他們,總是因為他的貪玩兒,而不得不一次次露宿荒野。

當然,因為他采購的這些東西,他們並沒有餐風露宿。

此時,在一條河邊,火堆升起來,粥香飄起來,炊煙冒起來,又一個野外之夜黑起來。

拎著野雞回來的麥正秋,看到梅兒抱著二灰乖巧地坐在阿涼身邊,而阿涼則蹲在一個布堆前抓耳撓腮。

那是從集市上買的一個帳篷,又沉又占地方,不讓他買,他就用他招牌的可憐兮兮眼神瞅他,瞅得他隻好乖乖掏銀子。

買這個帳篷花的銀子,夠他們在客棧的天字一號房住好幾晚。此舉對他來說完全是不必要的開支,可是看到他那麼想要,他還是買了。

此刻,他又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瞅他,麥正秋心下一軟,自動自發走過去,一邊將野雞架上烤架一邊攬下活兒,“一會兒我來弄,你們過來。”

阿涼一聽,立刻討好地蹭到他身邊,“我們晚上吃紅薯葉子粥吧,很好吃很好吃。”

麥正秋白他一眼,搖頭,又點頭。

搖頭是因為,這家夥除了會動嘴什麼也不會做。在集市上看他買這買那,以為他怎麼也有點廚藝,沒想到,啥也不會,就隻會吃。一問他,他還委屈,說什麼以前都是阿閑負責煮飯而他隻負責吃。

點頭是因為,他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無法拒絕。早上,聽梅兒講紅薯葉子粥很好吃,他就記住了,一路上盯著路邊的莊稼地,一發現紅薯地,立刻跳下車,貓著腰趴在地裏,揪啊揪啊揪,揪了一大把葉子,然後被耕作的老伯發現追著他到處跑,後來他下車賠禮道歉再補上銀子才把他救回來。唉,想到賠的那點碎銀,夠買一馬車紅薯,為了他,卻隻換回了幾片紅薯葉子。好像自從被他纏上後,他就總在不停花大錢辦小事,每天都在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