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伊琴終於逃走了。本來以高軒的機警,她是不可能辦到的,可是那封魔教來信讓他分了心神,於是給了湯伊琴機會。
“我要離開他,我必須離開他!”一路不停地對自己說同樣的一句話,可是潛意識裏,離高軒越來越遠的事實,卻又不知為何,讓她心痛。她隻有不停地狂奔,因為恐怕自己一停下來,就會忍不住向回跑,奔回到他的身邊。
忽然發現前方有一個黃色的身影時,已衝到了那人的身後不遠。那人霍然回頭,隻見她眼中尚有淚痕,正是關欣儀。
湯伊琴不由退了幾步,道:“你!”
關欣儀想到楚天雲竟然為了淩幻虛而赴死,心中又是不甘又是痛恨,如今看見了湯伊琴,又想起連高軒也是一樣,為了她而冒險,勾起心中恨事,於是冷冷道:“你到了這裏?如今可沒有人來護著你了吧?”
湯伊琴知道不是她的對手,橫了心道:“我從來沒有讓誰護著我,你要殺就殺,我可不會怕你。”
關欣儀冷笑道:“好,好。”眸中光芒忽閃,劍已出鞘,湯伊琴隻看見一道亮光劃過,忽聽“叮”地一聲,關欣儀已厲聲喝道:“誰?”跳開數步。
湯伊琴心跳忽地加快,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她急一回頭,隻見樹林中緩緩走出一人,正是高軒。
關欣儀怒道:“她背著你逃走,你還要救她?”
高軒看了湯伊琴一眼,緩緩搖頭道;“我不願她因我而死。”
關欣儀冷冷道:“是我要殺她,與你有什麼關係?”
高軒淡淡道:“我不殺她,她卻因我而死。如果她從來沒有遇見過我們,又怎會惹來殺身之禍?”
湯伊琴聽他如此說,心頭一熱,忽地想到:“不是這樣!如果我從來沒遇見你,我、我早在那日之戰中死了。”
關欣儀凝視高軒良久,忽冷笑道:“我也終於明白了,你喜歡她。”
湯伊琴心中怦怦直跳,望著高軒。
高軒麵色變了一變,卻又淡淡一笑,道:“那又如何?”聲音仍平靜如常。
湯伊琴心中忽然一陣狂喜,關欣儀卻已喝道:“你怎麼可以?”
高軒終於也有些怒意,冷冷道:“我為什麼不可以?聖教的人為什麼不能喜歡別人?你不也一樣會喜歡楚天雲,而他也會愛上別人。”
關欣儀身子顫抖起來,道:“你……你說什麼?”
高軒脫口而出,已知不妥,於是微微一歎,道:“我什麼也沒有說。”
關欣儀怔了良久,道:“你終於說出來了。他,他私放淩幻虛,一定是喜歡上了她。可是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高軒道:“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想?”
關欣儀喃喃道:“是,我根本不必再想,我也想不明白你們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你們都去吧,都死在‘煉獄’裏吧!”憤而轉身,已然離去。
高軒靜靜地看著她離去,眸中忽然蒙上一層落漠與惋惜,這神情,湯伊琴早就見過了的。他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心中卻在想著關欣儀臨去時的那句話。楚天雲,這一起長大的人中最優秀者,現在又在什麼地方?而其他的人,以後又都將歸於何方?
湯伊琴呆呆地望著他,忘記了逃走,其實也已舍不得逃走,於是隻是凝望著他。
終於,高軒收回思緒,回過頭來,對她微微一笑,便走了過來。
湯伊琴看著他站在自己麵前,忽然又是委屈,又是期盼,道:“你、你說的全是……真的麼?”
高軒凝視著她,道:“你不相信?”
湯伊琴臉忽然紅了,道:“你……你……我……”
高軒微笑起來:“什麼都別說了,好嗎?”
湯伊琴仍然想說些什麼,想了半天,終於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我真想去看那一窩小鳥,就是當初被你救下的那些。”
忽聽一人怒斥道:“伊琴,你果然與這個魔頭在一起!”
湯伊琴大驚回頭,不禁失聲叫道:“師父!”臉色一下子變成煞白。隻見林外大步走進兩人,前麵一人怒氣衝天,正是峨嵋掌門梅靈,她身後的女弟子也現出驚訝的神色,卻是楊夢蝶。
梅靈臉色鐵青,道:“逆徒,你還不跪下?”
湯伊琴不敢爭辯,也不敢再看高軒,低頭走了過去,輕輕跪下。
梅靈揚起手掌,便欲拍下。楊夢蝶急道:“師父!”拉住她手臂。梅靈麵色變了幾變,終於沒有擊下。
湯伊琴顫聲道:“師父,我……我犯了什麼錯?”
梅靈怒道:“你還敢問?”她一指高軒,道,“你竟與魔教的人在一起,你眼中還有我這個師父嗎?”
湯伊琴急道:“師父,我並沒有……”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隻聽高軒淡淡道:“是我逼她同我在一起,與她無關。”
梅靈眼中這才現出一絲暖意,緩緩放下手來,道:“是這樣。那好,伊琴,你去殺了他。”
湯伊琴吃了一驚,回頭去看高軒。高軒兩手反背在身後,聞言唇角現出一個譏諷的笑容,道:“梅掌門,你明知你這個徒弟不是我的對手,還叫她來殺我,是故意讓她來送死的嗎?”
梅靈怒道:“你這個妖人,給我住口!”又向湯伊琴道,“你去不去?”
湯伊琴猶豫半晌,終於搖頭。
梅靈又驚又怒,道:“你不肯?他逼你跟著他,你不恨他?”
湯伊琴低聲道:“開始是他逼我,可現在,是我自己情願……”
梅靈怒極,道:“好,我就先殺了你,再對付他。”揮掌拍下。楊夢蝶驚呼出聲,眼見她這一掌疾如閃電,再也拉她不住。
忽見人影一閃,梅靈麵前已失去了湯伊琴的身影,這一掌就擊在地上,一時間灰塵四漫,現出一個大坑。梅靈知道是高軒救走了湯伊琴,急拔劍出鞘,已向他疾刺出去。
高軒輕輕一推,將湯伊琴送到一邊,忽然放聲長笑,笑聲中劍已出鞘,白芒疾閃,已幻成漫天劍影。湯伊琴呆立一旁,心中不知該如何是好。楊夢蝶也拔劍出鞘,但隻見梅靈與高軒兩條人影來回穿飛,無法插手。
忽聽一聲輕響,白芒過處,鮮血飛濺,兩條人影已截然分開。高軒劍已回鞘,微一飄身,已立在湯伊琴身邊,拉住她手,道:“我們走。”
湯伊琴來不及說話,已被他拉走。楊夢蝶卻已扶住滿身血汙的梅靈,顫聲道:“師父。”
梅靈狠狠道:“這魔頭,咳咳……”隻罵得一句,已咳嗽起來,卻又忍不住道,“這逆徒……”
楊夢蝶輕聲道:“師父,先找個地方養傷要緊。”
梅靈看了她一眼,想起大徒弟薛青鸞脾氣不好,不得自己歡心,平時喜歡的三徒弟湯伊琴卻又背叛了師門,隻有這二徒弟溫柔體貼,不禁微微一歎,道:“你很不錯,為師的總算沒有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