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瀘沽湖回到麗江,休息了一個晚上,友琪帶著兒子次日清早出發,向玉龍雪山挺進。
到了山腳下時將近十點,被售票員告知,因為天氣原因從九點開始就不再開放大索道了。不坐大索道就上不了最高峰,隻能乘小索道在山腰的地方轉轉。
怎麼辦呢?明天回去的機票已經買好了,要麼就今天上去看一眼,要麼就直接走人。友琪傻愣愣站在售票處前想了很久。
兒子站在身邊,緊緊抱著她的腿。四麵都是高山,風很大,孩子微微發抖,友琪從背包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棉襖,裹在他身上。
“稍微等一下,我想想哦。”
小孩不悅地扁扁嘴,低頭去玩古城裏買到的小娃娃。
就算上去,也看不到唯一可能還有點雪的頂峰,肯定覺得遺憾,以後還是會想要再來,既然如此,直接留著這個念想,下回再跑來看算了。
“OK就這麼決定了!”
人在旅途,總是要留點遺憾才值得回味的嘛,比如說這個小拖油瓶長到那麼大,跟他老爹也隻有驚鴻一瞥地打了個照麵,這種遺憾是多麼利於他成長啊(毆)。
不過這趟來麗江,因為她拖拖拉拉以及予豪的牽牽扯扯,整個行程極度缺乏效率,這麼一長段時間下來,竟然隻去了大理、麗江古城、束河、虎跳峽跟瀘沽湖,一點都不過癮,下次一定要自己一個人或者找個不需要照顧的成年人一起來,把梅裏雪山拉市海香格裏拉全部去一遍,再有時間的話,就衝去騰衝西雙版納啥啥的……雲南是一個多麼值得混一輩子的城市啊,如果吃的東西不那麼辣就完美了。
想到這裏,友琪憤恨地白一眼兒子。昨天到某家店吃炒餌塊,她這個當媽的才夾起一塊進嘴巴,眼淚鼻涕就嘩嘩地往下掉,小孩子卻沒事人似的大快朵頤,吃得不亦樂乎。難道這也是葛奕昀的遺傳?很有可能,比如葛奕昀會點香辣雞腿堡來吃——
喂喂,之前都不怎麼想到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打了個照麵以後,怎麼做夢是前情提要,醒來也是往事曆曆啊?拜托不要去想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人家身邊早就有佳人為伴,隻要不是那個程思,她也算咽得下這口氣。
“走吧,我們邊走邊等車。”她牽起兒子的手,慢慢往回踱步。
今天太陽不時被雲彩遮住,天灰蒙蒙的但溫度不算很低,吹過來的風小孩子會覺得冷,於她來說卻是剛剛好很舒服。路上有不知名的野草和小花,還有不知道從哪座山上被吹下來的鬆塔。友琪撿了兩個,分一個給兒子,兒子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突然就把東西塞進了嘴巴裏開始啃咬。
友琪囧rz,趕緊剝奪了他的鬆塔所有權,改以背包裏的山竹代替。山竹的表皮又硬又澀,隨便他愛咬不咬。
群山環繞間的這條寬闊馬路,宛如一條玉帶穿梭蜿蜒。馬路兩側都是叢生的雜草,再往邊上走,就是深深的山穀——原來這種就是隻有武俠小說主角們掉進去,才不會死也不會殘的萬丈深淵啊。友琪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地探頭出去往下看,然後在兒子跌跌撞撞跟過來之前,飛快地跑回他身邊,抱起小小暖暖的身體就往前方跑,一邊跑一邊恐嚇:“不可以過去哦,那邊有‘嗷嗚嗷嗚’哦!好可怕好可怕!”她在兒子耳邊模仿老虎的叫聲,未料小家夥不經嚇,馬上就“哇哇哇”哭了出來,還在母親懷裏拚命掙紮。
啊,失策。不該嚇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他那個名義上的爹傳染的關係,予豪膽子不大,隻要一被嚇到就會哭個沒完,一般要差不多半個鍾頭以上才消停得下來。而且此地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荒山野嶺,更加增添了小盆友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這下子有得看了。
以往在家裏,一般都是她負責把小盆友弄哭,母親和翁康年則負責安撫,所以她這方麵的技能掌握得不是很全麵啦。
友琪彎腰把被他失手跌落地上的山竹撿起來,想還給兒子,予豪卻怎麼也不肯再拿,像猴子一樣地在母親懷裏扭來扭去,大聲宣泄被“嗷嗚”追殺的害怕之情。
一聲聲賠小心地哄逗和輕拍都白扔進了山穀,沒有半點效果,從來管殺(惹哭)不管埋(逗笑)的友琪完全無奈了。
剛剛就不應該決定走一會兒再搭車的,載他們來的那兩麵包車早已經返回,留下他們母子倆在這裏不知如何是好。
她天真地以為這種著名景區就像市中心一樣,五分鍾十分鍾就會來一班公交車,而事實上她拖著兒子走了半個鍾頭,除了獵獵山風吹動以及小動物穿過草叢的聲音,就再也沒有別的動靜了——哦對了,還有予豪響徹雲霄的哭聲。
“你別哭了啦,這邊四麵都是高山,要是和山體形成共振的話,搞不好會雪崩哦。”友琪發揮出她所學到的最頂尖的科學知識,向兒子麵陳利害。
可是,如果小孩子肯聽話他就不是小孩子了。予豪不管母親說了什麼話,仍然用強大的肺活量尋求著與巍巍山脈的共鳴。
陽光完全隱沒,天暗了下來,看著像是要下雨的樣子。高高聳峙的群山沒了太陽光的照射,顯現出可以稱為猙獰的險峻麵貌。
友琪真的開始擔心了。
最近電視上老是會報什麼驢友跑去哪裏玩,結果先是失蹤,最後被證實遇難的事情,想起來她的心裏就毛毛的。友琪望著身後那座隻有頭上還留那麼一星半點白色的雪山,默默念叨:“玉龍君,你不是號稱人類最容易親近的雪山嗎?千萬不要搞把弱女子和小孩子吞噬這種烏龍事出來,弄得我們母子倆和當地政府一起成為今日頭條啊。”
予豪又是哭又是掙紮,她抱得也累了,索性放棄,直接從包裏拿出外套鋪在地上,把兒子放在那上麵,自己也跟著坐下,慢慢等車兼等他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