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1 / 3)

酒友

一個月的試用期滿,由於執行了有效措施,徐的業績竟然竄到所有試用員工之前,理所當然與公司正式簽約,成為朝九晚五的白領一族。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大廳,她的心中不由一陣狂喜。

旁邊一個小姐路過,手中資料不小心飄落一張,她正彎腰去撿,徐已幫忙撿起來遞給她。她嘴角往下微撇了一點弧度,拽過資料,踩著節奏感很強的步調揚長而去。她那樣子好像徐不該幫忙撿,撿了就是侮辱她似的。一時間徐氣都不知氣在什麼地方好。轉念一想,何必跟那種人計較,於是漸漸地氣消了。

下班後,徐一時心血來潮買了幾罐啤酒,等會兒回去大家痛快喝一場。

剛到“公寓”大門,臣磊騎機車載著小環也正好停下,她看起來氣色不錯。

徐開玩笑道:“好幸福的一對喔。”

小環跳下車,虛晃一拳,“再胡扯小心我把你給滅了。”

徐見她那色厲內荏的害羞樣真想捧腹狂笑幾聲。小環沒好氣地加快速度一個人向前衝,徐和臣磊走在後麵。

他遞給徐一包薯條,她一怔,“給我的啊?”他點點頭。

她接過來,“那兩個人的呢,你有沒有準備?”

“當然有,平等對待嘛。”

徐笑了笑沒說什麼,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裝吃起來。幹幹脆脆的薯條帶著麥香伴隨著咀嚼溶化在舌尖,那種滿足感比實現一千零一個願望還來得暢快。

說起今天和臣磊演戲的經過,小環有些得意。那小子見他們倆手牽手很情侶的樣子,十分憤怒,雙眼似要彈出來,但最終也沒說什麼,甩頭便走了。

計劃成功!

每天早上部門總管賀芙敏都會例行公事地到辦公室視察,這時候每個人都會如臨大敵,小心謹慎如履薄冰。大家這樣懼怕她,當然是有原因的——賀芙敏是出了名的狠角色,精幹老練,在商業場上以雷厲風行心狠手辣見長,對待下屬嚴厲苛刻,幾乎是吹毛求疵,標準的“鐵娘子”,豈有不怕之理,人們評價她隻有五個字——“秋風掃落葉”。

徐隨大家一起站起來接受“檢閱”,同時打量著雄赳赳氣昂昂像隻母鵝似的賀芙敏。這個不願向歲月低頭的歐巴桑,有一張由化妝品細細雕琢出的“青春”的臉,穿的是時下最流行的服裝,領口低開,露出繞了兩圈的白珍珠長項鏈,但整個人仍顯出些許無力的滄桑之感。

賀芙敏目光四射,為躲避那些利箭,大家都低下頭或望向別處,而徐缺乏經驗,看她看得太專注,被逮了個正著。她一時間感覺自己是鎖在孫悟空火眼金睛中的妖怪,全身不對勁。

半天賀芙敏才結束對她的審視,在一個職員桌上猛敲幾下,“我警告你,下次再見到你桌上亂七八糟,就給我把桌子搬到樓梯口去。”

“是!”那人背都在痙攣。

不論在什麼地方,新來的總要經曆一段難熬的苦日子才能由“菜鳥”蛻變成“鳳凰”。那些先到的人,可能由於對環境熟悉,工作經驗豐富,在“菜鳥”身上可以找到一種優越感,於是越要把這種爽快的感覺發揚光大。

從第一天徐幫人撿東西卻賣力不討好的情況來看,她鐵定會遭受“暴風驟雨”的襲擊。

Maya端了一個裝著咖啡的紙杯,邊喝邊向門口走去,一陣談話聲從外麵傳來,她立刻變了臉色,情急之中順手將杯子放在徐桌上,改變路線走進衛生間。

徐正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注意到。

忽然,一聲怒喝帶著巨大的殺傷力像枚導彈一樣向徐轟來。她受到驚嚇,兩隻手臂彈起又落下,滑鼠也附帶著跌到地麵。

賀芙敏越是發怒的時候越顯得表情平靜,實則波濤洶湧、駭浪驚心。她緊盯住徐,兩眼似某種野獸發出綠瑩瑩的光,低沉威嚴的聲音響在異常安靜的大廳裏:“請你告訴大家,是誰給你上班時間喝咖啡的特權?”

剛發現那半杯咖啡的徐急得跳起來,“這不是我喝的!”然後環顧四周,“請問是誰放在這裏的?”

躲在衛生間裏的Maya無聲地笑了,是她放的,那又怎樣?

“No excuse!”在賀芙敏看來,徐這樣的詭辯是見了棺材還不掉淚,“難道是它自己從天而降不成?”

徐火大了,“對,就是從天而降。”

話音未落一記又狠又準的耳光落在她臉上,周圍同事都愣住了,徐更是呆若木雞。

“你很了不起是嗎?那趕快給我滾,我這裏請不起你這種高級人才!”

恥辱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徐強忍著沒讓它掉下來。剛才的衝動被這一耳光拍走了,她清醒地知道是在跟誰說話,“對不起,我一定不會再犯了,請原諒。”畢竟,找這樣一份工作不容易,她還不想就這麼被攆出去。

賀芙敏消了些氣,冷哼一聲:“既然不肯走,那你就得遵守規章製度,即使是千金大小姐也必須忍受,念你初犯,又是新來的,那麼就用特殊方法給你啟蒙。扣你工資的百分之十,再把‘上班不準喝咖啡’抄一百遍貼到牆上。”

一片哄笑聲中徐無地自容,咬著牙點了點頭。不公平總是存在,受委屈不可避免,要學會能屈能伸,有時候忍耐也是一種抗擊。

下班後徐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擠來擠去地越走越心煩,就奢侈一回地叫了輛Taxi。上了車司機問她去哪,她老大不耐煩地嘟噥了一句,然後低下頭拚命揉著痛疼不已的太陽穴。

不多時Taxi停下來,司機說“到了”,徐抬起頭,一片茫茫大海。她怒道:“你怎麼回事啊?誰讓你把我弄到這兒來的?”

司機理直氣壯地說:“你自己說的岬延街,到了你又不叫停,我當然是一直朝前開,這裏已是盡頭,難道你叫我繼續開到海裏去嗎?”

“神經病!”徐罵了一句,“啪”地打開門跳下車。

司機叫道:“給錢啊。”

徐本來不準備給的,想想後又從包包裏胡亂抓了幾張鈔票扔進車裏。

“小姐,搞錯沒有,這麼點……”

“你要就要,不要就還給我,少嗦。”

司機搖搖頭,心想這小姐是吃錯藥了吧,要是惹火了撒潑,他沒精力理會,算他倒黴,走了算了。於是Taxi調轉車頭離去。

徐向海走去。

太陽開始西沉,泛著金色的萬道霞光溫和又輕盈地射在海洋和茂密的樹林上。風平浪靜的海漾著陽光,仿佛一塊經過打磨的金屬。

她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些。

一股酒氣夾雜著海腥味撲麵而來。徐發現不遠處的沙灘上,有一個人正在靜坐喝酒。

徐忽然覺得那人很眼熟,走近他想看清楚些;他回過頭,原來是上次“錯誤號碼”事件中的鍾煦,她哪裏知道自己弄錯了,手機的確是鍾煦的,但眼前的人是呂振風。上次他冒充鍾煦跟徐見麵,她還以為他真的就是“鍾先生。”呂振風那張爛嘴就是死性不改:“這位美眉,好巧喔。”

“要死了!你又亂嚼什麼!我現在心情不爽得很,小心我一時興起滅了你。”

“心情不爽啊。”呂振風重複了一句,喝了一口酒。

“你呢,一個人喝悶酒,心情也爽不到哪去吧。”

他望向大海若有所思,但仍然不忘開玩笑:“我一直在等你你都不來,心煩,就喝酒嘍。”

“你嘴上功夫夠厲害啊。”徐在他旁邊坐下來,手伸過去,“借點酒喝啊。”

“這個?”呂振風搖搖頭,“這是伏特加,太烈啦。”

“那你怎麼喝啊?”

“我是男人……”

還沒說完徐已將酒搶去猛灌了一大口,酒液像條火龍竄到肚裏,從口腔到胃燒了個徹底。眼前各種不明飛行物到處嗡嗡亂飛,腦袋痛得似要裂開,她還是努力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逞強,“怎樣,不錯吧?”

“一口算什麼?我喝了大半瓶都……”

徐又灌一口,把酒還給他,再也支持不住栽倒在沙灘上。呂振風拍拍她的臉,見她紋絲不動,不禁苦笑一下。這個女人和那個纖纖弱女子簡直是截然相反,而且他適合跟這種人相處,但他為什麼會那樣愛那個人呢?

淺草世欣子第一次進入他視線的模樣在腦海中清晰起來。那次盛大的商業晚宴上,她傾國傾城的美貌幾乎震驚了所有男性。他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愛上了她。火山爆發似的愛令他自己都措手不及,但她一點也不接受他的追求,原因是,她愛上鍾煦了,同樣是一見鍾情。事實真是無情,最好的朋友竟然是情敵,他煩悶得隻好來海邊喝酒。巧的是遇見了徐,沒那個能耐還逞強喝酒,醉在地上,還得讓他幫忙把她弄走,麻煩。

徐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她怎麼會在日式的房子裏?

拉開房門,麵對的是一大片被櫻花樹海圍繞住的園林,造景以湖石堆疊成假山,在傳統的日式建築房屋相襯下,十分幽靜,舒適又不失悠閑。林海中有三人隱約可見,徐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