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2 / 3)

徐一個人欣賞著臣磊的“曠世之作”。甘琪向公司請了假每天都守在她身邊,剛才範勁威來了,把她“借”走一會兒,雖然他們還沒正式和好,但甘琪已不再把他當仇人。不管怎麼說,徐為了幫他們撿回小飛鼠而被車撞這件事,加速了兩人之間隔閡的崩潰。

鍾煦也是一個人來,徐問:“文姐呢?”

“我從公司直接來的,沒叫她一起。”

徐把畫舉在旁邊和自己作對比,“怎麼樣,很像吧?”

鍾煦端詳了很久,說:“畫得十分逼真。是誰畫的?”

“一個朋友,顧臣磊,你應該見到過的。”

鍾煦搖搖頭,“沒印象。”他看見了畫中徐臉上的一片擦傷,然後注意到她臉上的確有不小的一片。他放下畫,輕觸她的傷痕,“痛嗎?”

徐直往後縮,一顆心怦怦直跳,暗中咒罵這家夥要死了,怎麼能這樣碰她,“不碰的話不會痛的。”

他看見床頭櫃上有藥膏,便拿起來坐在床邊椅子上,然後揭開蓋子擠出一團在指尖,接著就伸到她臉前。她心慌意亂地揮開他的手,“剛擦過的。”

拜托,沒事別突然這麼溫柔好不好,她心髒負荷不起。

“那再擦一遍。”他不由分說用另一隻手定住她的下巴,將藥在傷口一圈一圈地揉開,像給戲院裏小醜化妝塗顏料一樣,給她塗出了一個白臉蛋。

沒想到這家夥的手那麼大,但是動作卻非常輕柔。藥物清涼效果擴散開,徐不敢看他,望向窗外。

不一會兒她臉上變得斑斑點點如金錢豹,鍾煦看著看著竟然笑出了聲。徐好奇地調轉視線望向他看他笑什麼,正好對上他已停止笑而變得深沉的眸子。

還來不及臉紅,已發現他緩緩傾身向前,她不由自主地後退,直到抵住牆無處可逃,但他卻停住了,忽然坐直身子,看了她一眼,然後拉起她的手臂將每一處傷處的藥揉均勻,沉穩鎮定得好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一樣,但是徐的腦筋還在跟著剛才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糾纏,他想幹什麼?而她又是在害怕什麼而往後退?

“徐——”小環推門而入,見到屋裏的情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向她猛眨眼睛。

隨後的臣磊同樣一愣,接著不自然地笑了笑。

徐說:“真的每天接小環啊?嗬嗬。”

“不敢不接啊,不然妖女會把我變成青蛙呱呱亂叫。”

“你找死啊!”小環敲了他一下。

“對了,”徐對鍾煦說,“介紹一下,這兩位都是我朋友,這是舒小環,這是顧臣磊,那幅畫的作者就是他。”

鍾煦望向他,眉頭皺起;而臣磊也不似平時對任何人都微微一笑,反而不客氣地盯住他。

徐沒有發現這細微的變化,繼續介紹:“這位鍾煦呢,是我的老總。”

“真的喔?”小環驚訝至極,“我以為是個糟老頭子,沒想到這麼年輕這麼帥!”

“英雄出少年。”臣磊忽然說,同時看了鍾煦一眼。

這時徐發現了他們之間的不友好,但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鍾煦接到一個電話,走到窗邊。

徐聽見他說:“文姐?”然後就是沉默無語,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一直聽著。

他掛斷手機後對徐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喔。”她的心情立刻一落千丈。

鍾煦一走,小環立刻湊到徐麵前,“嗬嗬,老實說,你跟他什麼關係?”

一看她那樣子就知道她想到哪裏去了,徐沒好氣地說:“他是我老總,你說能有什麼關係?”

“喔?我可沒聽說老總在探病的時候還會親自幫下屬擦藥。”

徐剛要申辯,臣磊卻說:“小環,你別那麼八卦了。”

“我好奇嘛,對好朋友感情的事關心一下也不行嗎?”她搖搖頭,“不說算了,我現在去WC。”

小環走了,病房裏不知為什麼一下子陷入無語的境地。臣磊坐在椅子上,望向窗外望向她,而她凝視著手臂上那些用藥塗成的圓圈發呆。

“那個人……”他猶豫著說,“真的是你男朋友?”

“啊?”她回過神來,“什麼?”

“沒什麼。”他一笑。

屋裏又恢複了寧靜。

徐忽然覺得好累。

徐的腿終於抽了夾板可以自由活動一些了。整天窩在床上,用她的話說,都可以孵出鴕鳥來了。好久沒去過戶外,現在可以稍微活動一下,甘琪推著輪椅把徐帶到醫院草地上。

海鳥飛到樹枝上跳來跳去,夏草長得綠綠的,露水珠已被太陽柔和的光吮吸幹了,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點綴其中,蜜蜂蝴蝶在悠閑地采蜜。

甘琪脖子上的小飛鼠在反射著太陽光線。昨天徐就看見了,她知道,甘琪又回到範勁威身邊了,或者說是允許他又回到她身邊了。彷徨了那麼久的心,終於塵埃落定。

範勁威出現在草地的那一邊,手中不再是一成不變的金盞菊,而是一大束火紅的玫瑰。

甘琪望向他,又望向徐,忽然說:“謝謝你!”這時範勁威來到麵前,甘琪牽過他的手站在徐麵前,一邊說:“謝謝你。”一邊笑著,卻哭了。徐不知怎麼回答也隻好笑。

遠處海濤正在澎湃,訴說著這分海一樣深的愛情終於有了完美的結局。一滴眼淚滑落在她臉上。

海濱潮落後露出一片赭色的沙灘,齊平妥帖如菌褥,而且比菌褥還更柔和。踏履之處,皆起微凹,分分明明印出腳掌或腳跟的痕跡。但現在沙灘上隻印下鍾煦一個人的腳印,邊上是兩道輪印。

鍾煦把輪椅放穩後,就在沙灘上坐下來。徐越看軟軟的沙灘越覺得輪椅硬邦邦的,實在討厭。

“放我下來好不好?讓我也到沙灘上坐坐。”

“你腿才剛剛好……”

“不用怕。幫幫忙啦,感激不盡!”她耍賴地說道。

鍾煦露出拿你沒辦法的表情,一手環起她的腰,一手托起她的膝彎把她橫抱起來,“你瘦了。”

“你怎麼知道?我又沒告訴你我以前有多重。”他的意思是他也曾留意過自己嗎?一刹那間徐幾乎想問出聲來。

“我就是知道。”他近乎任性地回答。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來,然後他隨意地坐在她身邊。

天陰沉下來,海是一片深藍的色調;海麵上不時卷起雪白的浪花,向岸邊撲來;海浪拍擊著岩石,湧起又落下,翻卷起白色的浪濤與泡沫;茫茫雲天,和無垠的大海相合,天水一色;海風呼嘯著,海鳥一隻又一隻無憂無慮地拍打著翅膀,仿佛輕歌曼舞的少女,穿著一身白色羽裳輕盈地從海麵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