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的一臼草藥,黑乎乎的,有花有草,全被搗成了漿糊。
我腦袋冒出一團黑線,斜著眼問他“為什麼你給我的每樣東西都是這幅尊容?”
他麵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碎碎念起來:“良藥苦口利於病,往往表麵不怎麼好看的東西,作用要比那些金玉其外的大的多。”
我撇了撇嘴,不再說什麼,用小鐵匙將草藥糊挖了出來。
硬著頭皮往臉上抹,草藥的味道順著鼻孔往我的腦袋裏鑽,連舌頭都有種麻麻的感覺。
我大著舌頭說:“要敷多久?”
他從旁邊扯出一卷紗布,一層一層的往我臉上纏:“一天換一次,半個月左右就能見效,要是半個月後還沒有效果,隻能再換一種藥。”
我流出了眼淚,沒錯,是真的流了眼淚,被草藥熏的。
他用紗布把糊了草藥的區域蓋起來,在我的腦袋後打了個結,說:“忍一忍,過幾天你就適應了。”
人家都說,美麗是一種罪,果然沒錯,半個月,我每天都要聞這種草藥,抹這種草藥,晚上睡覺還得帶著它。
這是一種變相的折磨。
他將剩下的紗布扔到一邊,漫不經心的問我:“你會做飯麼?”
我呆了一下,接著不假思索的說:“不會。”
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哎,這半年來,我天天下廚做飯,你來了,我以為我解脫了呢,看來還得繼續。”
我呲著牙衝他笑了兩聲,訕訕的扭過了頭。
我完全可以告訴安息,我會做飯,但是我沒有。
我會做飯,但是我不想做飯,我隻為那個人做過飯,那時他誇我的手藝棒,禦膳房的飯菜都沒我做得好,我抬起臉衝他笑,說,禦膳房可容不下我。氣氛融洽又溫馨。
我還在存著些什麼念頭呢,這也許也是我的怪癖之一,妄想症。
晚上,森林是野獸的天下,我們隻有兩個人,沒法和它們爭。
安息早早就栓了門,還好木屋裏有兩張床,不然誰睡地板都不太好。
他從我房間裏拿了一床被子,柔聲說:“晚上注意些,臉上的草藥不要弄掉了。”
“我知道了,晚安。”
說完我們兩個人的臉都黑了,這是二十一世紀的新鮮詞彙,他沒聽過。
睡到半夜,我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不疼,就是發熱,好像有一百度的燈泡在臉上烤著。
翻來覆去了許久,我強忍著想把紗布掀開的衝動,等到熱度降了一些,我才沉沉睡去。
準時準點,樹林裏的鳥兒開始歌唱,嘰嘰喳喳個沒完,我想睡個懶覺都不成。
煩躁的將被子蒙在頭上,我翻了身,打了幾個哈欠,還是起了床。
打開門,我滿屋子找安息,想問問他給我配的藥怎麼副作用這麼大,屋前屋後都翻了一遍,還是沒找到他。估計他出去辦事去了。
我到門前的水桶裏打了一盆水,他家的門前擺了許多木桶,一看就知道是下雨天接雨水用的。
古代的空氣沒有被汙染,雨水清澈見底,可以直接飲用,要是在現代,給我一百萬我也不去喝北京的雨水。
用毛巾沾了水,小心的擦著我沒裹紗布的那半邊臉,把眼睛清洗完了以後,我立馬就覺得神清氣爽。
洗好臉,正用青鹽漱著口,正好看到安息從外麵回來,手裏拎了一布袋東西。
我呼哧呼哧的晃了晃嘴裏的水,將它吐出來,擦了下嘴說:“安先生早。”
他眯著眼溫和的衝我笑,將布袋裏的東西倒了出來,說:“這麼早就起來了,怎麼不多睡會?”
我看了一下他倒出來的東西,灰不溜秋的,是蘑菇。
原來他去采蘑菇去了,早上的確是采蘑菇的最佳時期。
我挑了一個大些的蘑菇拿起來,問他:“覃豔蘑菇?”我記得它是叫這個沒錯。
他點了點頭:“嗯,它就是覃豔蘑菇。”
功效挺大的,原來本尊這麼其貌不揚啊。
“安先生,”我總是感覺喊他安息很別扭:“你在森林裏不出去,平時都吃什麼?”
“這片森林很大,裏麵有很多種蘑菇,我能在這裏生活下去,沒有餓死,不出去也能吃飽,靠的就是它們。”
我睜大了眼:“你吃了大半年的蘑菇?”我可以考慮喊他蘑菇君(菌)。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笑的如沐春風:“怎麼可能,這裏可是森林,什麼動物沒有,我稍微布置個陷阱就能抓到葷的。”
我拍了拍腦袋,在心裏罵我自己是個傻子,這麼白癡的問題都能問出來。
敷到第五天時,我能感覺到臉上的傷疤有了變化,以前它是那種死氣沉沉的顏色,如今竟然有些變紅了。
安息整天什麼事都不做,白天,固定的給我換草藥,換紗布,做飯,晚上,準時準點的去休息,從不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