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起,萬斐澈的行宮逐漸被暗色籠罩,我蹲在一個池塘邊的假山上,這裏可以看的遠一些。
心情平定下來之後,我覺得之前有些魯莽,我不該在那個時候離開房間,可是心裏就是忍不住,不想再聽下去。
我現在是紫緋,萬斐澈要立皇後跟我有什麼關係。誰沒違背過諾言,諾言不過是兩個人之間無意義的約定。
我說過,我不恨他,我討厭他,因愛生恨的惡俗橋段在我這裏不可能發生。
“怎麼,你是打算跳河自殺麼?”
有溫潤的聲音從我後麵傳來。
我轉身看去,是安息,我喊他:“師父。”
他手腳並用,爬到我身邊,坐下後微喘著氣說:“找了你許久都找不到,原來跑假山上呆著了。”
我給他騰了些地方,歎了一口氣說:“師父,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吧。”
他從身後拿了一樣東西出來,放在膝頭:“大概知道了一些,你和斐澈肯定認識,而且,你應該就是他口中的紀若非吧?”
我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我的身份:“沒錯,以前我是紀若非,可是自從我死過一次之後,紀若非的往事就跟著煙消雲散了。”
他把東西放好,我才看出來是什麼,他居然把古琴帶來了,也不怕掉下去會摔壞。
“斐澈是個很好的人,我聽他說了一些你們之間的事情,他到現在都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那麼毅然決然的跳涯。”
我諷刺的笑起來,指著心髒,情緒有些激動:“這裏死了,它裂開過,我好不容易修複了它,可是又遇見了萬斐澈,師父,我想躲開他,可是卻偏偏能撞到他。”
他輕輕的撥弄兩下琴弦,調了下音:“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可是紫緋,你現在遇見了他,就說明你們之間的緣分還沒斷,你能不能考慮重新接受他?”
他是來給萬斐澈當說客的麼,重新接受一個沒人性的騙子,這怎麼可能。
“沒可能,師父,我現在隻想過一個人的生活,平平淡淡的,皇帝萬斐澈的世界我不想踏足,找到了之傑後我就回家,回我自己的家。”
這是我最後的心願,我隻要我的一片小小天地,宮鬥,富貴榮華,萬斐澈,有多遠就請走多遠。
安息又歎了一口氣,不知是為我感歎,還是為萬斐澈感歎。
我抓過他的手,很認真,又帶著點祈求的看著他:“師父,你幫幫我好麼,我不想讓他認出我,我想過我自己的生活,不讓前塵往事所羈絆。”
他望進我的眼,半天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半晌,等到我失去等待的心時,才徐徐開口:“行,我幫你。”
要不是在假山上,行動不方便,我早蹦起來了。
我握緊他的手,使勁的甩起來:“師父你真是太好了。”
他嗬嗬笑著,看起來溫柔又慈祥。
有他的幫忙,看萬斐澈怎麼懷疑我的身份。安息說我是他的徒弟,那我就是他的徒弟,他不會連他的徒弟都保不住吧?
今天在員外府,因為室內光線暗,他才沒看清楚我臉上略有些粉色的傷疤,隻要把安息認識我的時間往前推推,再把我臉上的疤痕徹底去掉,就能蒙混過去了。
安息撥動琴弦,悠悠的奏出一首曲子,聲調悠長寧靜,讓人聽著心安。
我閉上眼睛認真聽著,這首曲子配上朦朧的夜色,真是恰到好處。
一曲終了,我問他:“這叫什麼名字?”
“孤夜暝,這首曲子抒發的是濃濃的哀愁和戚婉之情,想學麼,我教你。”他把琴放到我的膝頭上。
我湊近他,放好手,跟著他的指示,慢慢的將樂譜背在心上,移動手指。
每個音符我都用心去彈奏,這樣不但能將曲子的精髓彈出來,還能提高記憶力。
幾遍之後,我已經基本記得樂譜了,隻是節奏掌握的不太好,有時快,有時慢,安息又彈了幾遍,我才記下間隔。
他聽我彈奏曲子時,滿臉不解的問:“別人彈一首曲子,起碼得十天左右,領悟力再好一些的,也得三四天,為什麼你一學就會呢?”
我碘著臉皮說:“因為我是你的徒弟嘛,師父教出來的人肯定與眾不同。”
這句話很受用,吹個牛心情好,我和他都開心的笑了起來。
直到我能完整且熟練的將孤夜暝彈奏出來,他才完全放手,舒舒服服的在一邊聽起來,翹著二郎腿。
“紫緋姑娘琴藝不錯。”
萬斐澈的聲音又從後麵傳了過來,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一個個的怎麼都喜歡搞忽然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