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就是早上新簽下來的,是關於什麼呢?
她的心“咚咚咚”地跳著,調整自己的呼吸,忍住去翻開的想望。
“咦,你還沒動筷?”蕭仁慢悠悠地走出來,笑意加深。
她笑了笑,“蕭總監還沒來,當然要等你一起了。”
麻婆豆腐,水煮魚,沸騰活魚,幹煸四季豆……這些都隻是川菜裏的家常菜,但價格卻比外麵高了十倍不止。
“味道如何?”他邊吃邊詢問。
她輕咬了咬豆角,“有點辛辣,但是很刺激。”
“哈哈。”他大笑,“韓小姐講話真直接,我喜歡。”
她微笑,“多謝謬讚了。”
兩人邊吃邊聊,說著說著,蕭仁就把話題巧妙地轉到他們之間,“昨天沒和韓小姐一起過聖誕真是遺憾啊,不知今天是否……”
她的手機響起來,她歉意地朝他點頭,然後走了出去。
每走一步腳都開始泛疼,“喂?我是韓七葉。”
“你在哪裏?”對方劈頭就問。
她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焦慮,“蕭然?我在外麵,怎麼了?”
“你不在家?”他又問。
“嗯,不在。”她仰頭看到迎麵走來的人,詫異了。
蘇木正陪著客戶來吃飯,看到走廊上的韓七葉也有點驚訝,似乎很久沒看到她了,“嗨,韓助理!”
他的聲音太大,害她來不及遮掩就讓對方聽到了。
蕭然冷了幾分的聲音傳入耳裏:“你在哪裏?”
“……雅閣。”她低低歎氣。
“和蕭仁?”他幾乎是篤定的口氣。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卻聽見對方“嘭”的一聲,然後電話中斷。
可以想象,此刻的他,一定發狂地砸了手機吧。
整理了一下衣角,她對慢慢走來的蘇木道:“今天最好晚點回公司。”免得被波及。
蘇木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問:“韓助理怎麼在這裏,老板早上讓我給你訂了富貴家的中餐,按時間你此刻該在家裏收單啊。”
“什麼?!”她一驚,原來剛才……他是……
應該是外賣的小弟按了久久的門鈴無人響應,才通知他的吧?
蕭然……你又何必呢……
“韓助理,老板說你腳受傷了,還派了個護士等會去你公寓換藥,你怎麼出來了?”蘇木又問,朝她身後的包廂看了看,“你約了人吃飯?”
這時,蕭仁走出來找她。
蘇木的臉刹那閃過驚訝與不可思議,但隨即冷靜了,“蕭總監,真巧。”
“蘇秘書,你也來吃飯?”蕭仁也沒想到會看到蘇木,再看了看韓七葉,她的神色恍惚不定,“韓小姐,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吃力地扶著走廊的牆壁,“蕭總監,不好意思。我的腳受傷了有些疼,我先回去了。”
她走得跌跌撞撞,卻也不知道身後的兩個人用著別樣的心思看著她離去。
蘇木與蕭仁寒暄了幾句,便驅車趕回公司了。
他要快點告訴老板,這個色老頭在打韓助理的主意,卻在到達總經辦後倒抽了一口氣。
蕭然的辦公桌上所有東西都被摔落了,所有的文件飄飛在半空中灑落到地上。牆邊躺著的是他私人手機的殘骸。
他知道這個手機號碼裏隻存了四個人的——蕭然的父親,妹妹,他以及韓七葉。
他跟在蕭然身邊很多年了,蕭然周圍的女伴換了一個又一個,從未見他把那些女人的號碼存在這個手機裏過,唯獨……唯獨……除了韓七葉。
腦海裏閃過一道靈光,似乎他已經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為何蕭然會這樣發狂地砸東西。
看來不需要他稟告,蕭然也知道了一切。
但是蘇木想不通,像韓助理那樣的人,是不可能會做出這些紅杏出牆的事情來的,說紅杏出牆嚴重了些,畢竟兩人之間沒有法律的束縛。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皮椅後的男子,蕭然的領帶扯了下來,整個人不羈地倚靠在皮椅中,看起來更多了些狂野的氣息。
還是第一次,他看到老板為了一個女人動氣。
“蕭總。”蘇木喚他。
他似乎已經冷靜下來,淡淡地道:“給我倒杯咖啡。”
“是。”藍山咖啡醇厚的香味彌漫了周圍。
蘇木彎腰慢慢地拾起那些掉落的東西,一一放回原位。
韓助理走後,她的位子一直空出來都沒有人來替代過。他也曾試著問要不要再來招聘一位,蕭然拒絕了,隻說先這樣吧。
“蘇木。”蕭然忽地說,“下午你把和韓何集團簽訂的所有合同拿來我看一下。”
“嗯,做什麼?”
他冷淡的笑容似乎不再帶有感情,“撤掉所有的單子,不要再和他們合作。”
蘇木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蕭總……”
“按我的話做,以後不要再讓我聽見韓何集團任何相關的消息。”他冷漠的語調像是冬日飄零最厲害的雪花。
蘇木暗想,那可是幾千萬的單子啊。如果少了這些單子,韓何集團又要再一次陷入僵局了……
當初也不知韓七葉怎麼想的,接到這些單子的時候也沒有說違約金的問題,或許當時她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吧?
此刻,若讓她知道因為與蕭仁在一起,而得罪了蕭然得到這樣的下場,是否會十分懊悔呢?
醫院。
韓七葉帶了迷迭香、紫羅蘭和三色堇一起來看韓何。
溫雅站在身邊,默默地捧著鮮花。
她細心地替他擦拭臉龐和身體,“爸爸,你會恨我嗎?是我又讓公司陷入了危機。”
溫雅輕輕捏著她的肩膀,柔聲說:“七葉,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換作是自己,未必有這樣的成就,“隻是少了幾張單子,我們還是可以努力的。”
“溫雅,你說我到底做對還是做錯?”
溫雅緊緊地抱住了她,“如果你覺得這樣做,是你對父親唯一能做的事情,你就放開去做吧。隻要你記得,無論將來如何,你的身後都會有一個我陪你一起度過。”
她淡淡地笑,笑容如若三色堇。
這些鮮花曾是母親的最愛,直到她離開後,父親才用這些花來紀念自己對妻子的思念。此刻,何嚐又不是她韓七葉對他們的思念呢。
她的腳傷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夜晚還是會覺得疼。
她知道都是錯覺,可是就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習慣了客房重新搬回臥室,又有些不習慣了。
半夜裏夢見自己掉入了一個漩渦,越來越多的水淹沒了自己,她苦苦地掙紮卻沒有人來幫她。
“啊——”驚嚇地醒來,才發現全身都是汗。
睜眼看著天花板,她無奈地歎息。
起身去倒水喝,又找不到拖鞋在哪裏。
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絲絲的涼意。
洗手間的水龍頭水溫合適,她洗了個臉。熱水的蒸汽撲騰在鏡子上,形成一個模糊的影子。
倒影的是她加重的黑眼圈,那眼圈的黑色像是被煙熏染了般的濃重。
手指順著輪廓一路刮下來,碰到了那些男士用品。
蕭然的東西,還留著。
他一定是恨透了自己,才會這樣做吧。
此刻的她,四麵楚歌。
公司……父親……
還有什麼比這樣更糟糕呢?
但都是她的咎由自取,由不得他人。
為了父親,為了他醒來的時候可以做到曾經答應的事情,她願意以這一切來交換。
長夜漫漫,何時可以入眠呢。
報紙毫不客氣地報道了關於她成為棄婦的事實,連花烈影也遮擋不住。
這一次的報道,是那樣的冷嘲熱諷,眾人都抱著看好戲的態度看著她與韓何集團的挫敗。
冷風起了,遠方的星光幽幽。
她站在陽台看著樓下的園林。想起過去的幾晚,與他一起散步在樓下,偶爾抬頭望著天空,看著明亮的月兒和點點的繁星。
那時隻希望父親的病情快點好轉起來。
現在心裏感慨,如果上天願意多給一點時間,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