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
十三居士成婚之日。
清靜兩年多的斂華樓,今日倒是來了些許人,無非幾個大門大派的大弟子,無他,隻因月前十三居士送出的請帖指名道姓要求單人前來。眾人皆道一來十三居士名滿江湖卻是娶一個已故女子,這婚禮也不見得是什麼喜事;二來介於那隨波逐浪流雲之姿同樣名滿江湖的宜則姑娘與十三居士一段過往,也是紛紛擾擾難以決斷,今日的婚禮,著實算不上是什麼喜事!
說到宜則,眾人也不免有所感歎,那樣宜峰則嶺的寒花,低下傲人的身骨挽留十三居士,他竟然冷眼一瞥,以絕情待之,究竟——究竟宜則比不上那個死人幾分?有人是氣憤十三居士的冷漠,有人是惋惜宜則的感情……原本來人都是各懷心事,再加上這根本不像喜事的喜事,根本不像喜堂的喜堂,便更是無語搖頭。
斂華樓,沒有半點要辦喜事的樣子,依舊是素簾素布,或者說原本是如何還是如何,若不是江湖上將這“”傳得沸沸揚揚,恐怕根本無人知曉這斂華樓今日是要辦喜事的。
“新人到——”有人一聲高呼倒是將眾人嚇得一跳,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門口進來的人身上——正是十三居士,臨鳶。
他一身深藍的衣袍,與平時無恙——這,這如何看都不似個新郎官,臉色是有些病態的蒼白,整個人乍一看便是憔悴的。他淡淡看過周圍吃驚的人,依舊波瀾不驚,甚至嘴角硬生生扯出一抹笑意,讓自己看起來並不如真正的那麼疲累。
他的手中捧的是靈位,是那位名不見經傳的女子的靈位,不免有所好奇,眾人皆將目光投向了靈位上的字——
禦門靈鷲之靈位。
眾人神色亦大變,禦氏一家百年興衰本也是名滿江湖的大家,雖不驕縱但是太過清高自命,免不了得罪小人,直至最後慘遭殺戮默默無聞從此銷聲匿跡,本該是無人幸存,卻不知這禦門靈鷲是禦氏何許人,亦不知十三居士與禦家又是何關係?
“一拜天地——”又是一聲高呼。臨鳶的腳步頓了頓,手中握緊牌位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這一拜下去,他從此與一個已經亡故的女子拴在了一起;這一拜下去,他從此與那個風花雪月美不勝收的女子了斷了一切。
嗬——心裏有些自嘲,宜則適合風花雪月,可是他臨鳶,在所有人眼中,卻是個不懂欣賞風花雪月的男子。
人們常說長痛不如短痛,如果這是唯一的辦法,那麼我娶一個人,或者你嫁一個人。
前幾日他如此無情數落於她,那樣一個獨縱江湖清奇高傲的女子,自尊心必也是極高的,今日定然不會自討沒趣而來。他心中極是抑鬱,不免咳嗽兩聲,踏上前一步,便要行禮——
“且慢!”
眾人一個吃驚,驀然回首,隻見大門口站了一個人,背著光看不清楚容貌,但是白衣拂風猶如冬日雪花清冷,任誰也能猜到這個姑娘是誰——
宜則。
她走得很慢,但還是一步步地走了進來,走到了大堂的中央,這才讓眾人發現,她臉色亦是有些憔悴,但是精神尚可。堂下眾人開始議論紛紛,他們何時見過這樣的宜則?曾經那天邊遠遠驚鴻而過淺笑嫣然的女子,今日會落得如此境地。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宜則對十三居士是有情的,隻是沒有人知道,竟然痛苦深刻不甘心到她不顧禮數不顧人言可畏地來攪這場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