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他麵前,盯了他良久良久,眼神落在了他手中的牌位上,才緩緩開口:“你……你當真要娶‘她’?”
臨鳶眼睛一閉,微微側過身子,亦是半晌才睜開眼睛,他甚至比她還冷靜,比她還冷情:“可是那日我臨鳶沒把話說清楚?”她臉色不好,他明白得很,這幾日自己是如何過的,那麼宜則便也是如何過的。
那日他說——若不相見,自然可斷。
“我……”宜則側過頭看了眼在座的眾人,咬咬牙,聲音細小:“我若是能斷,何必回來,何必來做這惡人,你知不知,知不知,我……我這一來,顧不得身份,顧不得禮數,顧不得……”她沒有說下去,她已經顧不得這尊嚴來毀這場婚宴。
說到底,她不過一個很普通的女子,希望喜歡的人也能接受她而已。
怎麼會,到最後,連一個自尊都拋棄,她竟求著要那份愛。她何必!何苦!
臨鳶偏過頭不去看她,眼裏似乎沒有任何感情,連出口的話也頗顯生冷,仿佛那女子的感情那女子的哀戚都不是為著他的,就好像他根本是個局外人,“宜則姑娘,請注意身份。”他冷冷一喝。
“身份?”宜則一笑,幾分淒絕,看啊——臨鳶,你就是這樣,以為不看就感覺不到嗎?她踉蹌一步,“你以為,我還有那東西嗎?”聽聽,周圍的賓客會如何議論,一個人在江湖這麼多年,臨鳶你最明白有的是什麼,不過幾分名譽,可是,如今,我這麼低聲下氣地來找你問你,為什麼……你卻仍不肯多看我一眼?我不甘心,你想做個死人一輩子嗎?你甘心,可是我不甘心——沒有窺得你半分心思,我一點也不甘心!“哈……你以為我還有身份,名譽那東西嗎?我還會在乎那東西嗎?”直直指著他,那像是控訴的眼神幾乎要燒盡那一身的深藍。
臨鳶垂下頭不知在想什麼,他頓了頓,“你知道這世上什麼最可怕,最醜陋嗎?”他突然問出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
“女人,”他抬眼,眼神分毫不曾有所變化,“撒潑的女人。”
眾人皆倒抽一口氣,從不知兩年前那溫良君子十三居士說話可以如此無情傷人!
“十三居士——”有賓客按捺不住,正是鳴軒閣來人公文謙,他本就極是看不慣臨鳶一副天人莫近的冷淡態度,而宜則與鳴軒閣私下也極是交好,原本那樣一個任何人都親近不得一如冬日漫雪的女子,被折騰到如此地步,他十三居士還想如何?公文謙很是心疼宜則,忍不住便大喝起來:“十三居士你莫太過分了!”若不是眾人將他拉扯住,他恐怕上去便是一拳了。
臨鳶淡淡掃過一臉怒容的公文謙,不理不睬。
宜則一愣,猛然大退一步,心裏竟然不是痛,隻是覺得很可笑,又或者痛覺早已貫穿心髒,在見到他那刻起,早就蔓延滿胸腔。她自嘲地一聳肩,她不是個容易絕望的女子,她難受不是因著那句話,而是他的眼神,那如一潭死水的眼神,那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流露出分毫感情的眼睛,極度窒息的肺部發出一聲悶哼:“是,我撒潑,我無理取鬧,我宜則本就不是什麼溫婉女子!”
情沾骨髓難揭洗,病在膏肓怎治療?
相思何日會佳期?
你共我,相見一般醫。
你的話為什麼與你的態度反差這麼大,你到底在忌諱什麼,逃避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