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簡靖慢條斯理點頭。
“去哪?”
“問了,可就代表接了。”簡靖很友好地提醒。
南赭苦笑道:“貝勒爺端出我爹的話,天大的事兒,也得接不是?”
“那就多謝了。”簡靖上前兩步,在南赭耳邊一陣低語。
南赭聽罷略略一皺濃眉,“這”
“事成另有重賞。”
“不在鏢銀高低,主要是這段路途不近,而鏢局又實在離不開人。”南赭雙手抱在胸前,“到底怎麼給貝勒爺安排人手,才叫左右為難。”
“不必多,我也沒什麼東西要帶。”簡靖很好說話,“二當家派個利落點兒的就成,人太多反而目標大——這趟就當是‘暗鏢’。”
暗鏢一般都是保密的東西,明鏢則可以擺在台麵上。
“不成。”這次南赭斷然拒絕,“貝勒爺,別的都好說,眼下答應接了鏢,沿途經過那些山頭也好,水寨也罷,多多少少都會衝著鏢局的名氣給幾分麵子讓條生路,若低調走,萬一出事,您是有爵位的人,咱們擔不起那個罪。”
“嗯這樣的話我也不堅持。”簡靖微笑道,“二當家,簡靖先行,具體怎麼安排我等一句回話。”
“也好。”南赭一揮手,“貝勒爺慢走,容後我會差人到客棧送信。”
“請。”
拉好鬥篷的簡靖離開順風鏢局,出了大門回頭又看一眼。
小廝迎上前去,“二爺,都談妥了?”
“嗯。”
簡靖兩人走到街頭巷尾轉向狗尾巴胡同,忽然,注意到有馬車或步行者成群結夥氣勢熊熊朝順風鏢局的方向而去,大有山雨欲來之勢。
“二爺,趕緊走吧。”小廝壓低嗓音。
“小安子?”簡靖聽罷反而紋絲不動,“你似乎知道不少內情——”
“不,不知道,人家的事兒外麵人又怎麼會知道內情?”小廝忙不迭撇清關係,“就、就是些謠言。”
“說說看?”他卻饒有興致。
“聽說——”
“繼續。”
“聽說——”
狠狠地敲了小安子的腦瓜一記,簡靖抿起唇,“你到底要不要說?”
“是、是是”不敢再賣關子,小安子竊竊私語,“小的在外麵那會兒聽人議論,說是順風鏢局中邪了。”
“胡言亂語。”簡靖一甩袖子。
他平生最討厭怪力亂神之說。
“不是啊,二爺,事情蹊蹺到讓人不得不毛骨悚然。”小安子咋咋舌,脖子裏冒涼氣,“順風鏢局這個月的鏢全出了意外,不但都在路上遭劫,一幹鏢師下落不明,最後被路過的人發現就在當地報官,輾轉將他們鏢局的旗子捎回北京。”
換言之,方才所見來勢洶洶的人都是來跟順風鏢局算賬的客主?
“難怪南赭不肯用暗鏢。”明鏢接連出事,暗鏢更沒法子保證安全。
“可不是嘛。”小安子忙不迭搭腔,“誰的東西丟了不著急?順風鏢局顯然是在往下壓,紙裏包不住火,看,人家不是找上門來鬧?小的認為,過不多久跟順風鏢局對立的那兩家就會暗地裏搖唇鼓舌,慫恿鏢師的家屬來要人——二爺,那就不單是賠不賠的事兒,你說是吧?”
有道理。
他的反應沒有預想大,小安子眨眼道:“二爺,念叨半天是跟你提個醒,找鏢局來護鏢,千萬別在節骨眼上找這衝了克似的順風鏢局。”
“晚了。”簡靖悠然呢喃。
什麼?小安子呆住,訥訥張開的嘴合不攏。
“我已下訂銀。”
“二、二爺不是真的吧?”
會友客棧和順風鏢局同是京城的老招牌。
炎夏之後,萬物甩去粘熱的汗水,浸染一身蕭瑟的秋霜。南來北往的客商陸續投宿,會友客棧從淡季轉向生意複蘇的舒爽時令。想找個好點且不張揚的上等客房,格外難,幸好一早讓謹祿貝勒為他安排,簡靖隻需簽個字即可入住。
當走到天子四號房前,不經意撞到從裏向外走出的人,以身材修長的簡靖而言都差點站立不穩,著實讓他有所詫異,不由得多看兩眼——那不是個孔武有力的大男人,恰好相反,是位纖細荏弱的小女子,白淨的麵龐不著半點脂粉,隻有淡淡的粉唇為之點綴。
那女子穿著暗灰,乍見宛如廟裏的女冠,可一無拂塵,二無束發,當然不可能是出家的比丘尼,孤零零,淒清清,猶似孤魂。
“喂,女人,你撞到了二爺,快道歉!”小安子火大地指著女子斥責。
那女子看也不看小安子,目視前方,眼空四海,空無一切。
有個厲害的雙胞姐姐,簡靖習以為常地微微一笑,“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