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說。”她皺起眉。
藥草都在阿爹那裏,必須先取得族長的同意,才能進入藥庫。
“那我先把公子帶走。”納西接過擔車的推手。
箋言擺擺手,示意他照辦。
“等一下”
“公子有何問題?”納西問。
簡靖的注意力集中在納西不久前所站的樹下,“那是”
箋言道:“陰陽樹。”
“也叫夫妻樹。”納西插嘴。
箋言瞪向他,納西趕緊捂住嘴,“是沒什麼啦,本質上說,比較偉岸挺拔的那棵是香樟,小巧玲瓏的是烏桕。”
“竟是同根”簡靖嘖嘖稱奇。
“好了,快點走。”
箋言吩咐納西把簡靖繞路推走,目送他們離開,她獨自走到陰陽樹下,仰望不知曆經多少風雨滄桑依然鬱鬱蔥蔥的樹冠,掌心慢慢劃過樹皮,她順勢坐在柔軟的草坪上。
“夫妻樹?嗬你隻讓我明白一個道理。”
情深不壽。
“你帶回一個男人。”
站在竹窗前拿著一根逗鳥棒的老者頭也不回,抓了把鳥食,放入籠子裏小巧的盅盞內。
換上明豔的五彩族衣,箋言不甚在意地理了理曳肩的烏黑長發,“是啊,我要治他被人折斷的雙足與一隻手。”
“什麼?”老者頓住手,“他還是個殘子?”
“阿爹!”箋言止住他的話,“我不許你這麼說他。”
她是認真的?老者震驚不已地回頭勸阻:“要阿爹用族杖打醒你嗎?外麵的人信不過,吃虧的是你不是他。”
“他是不同的。”箋言喃喃道。
當一個男人肯為一個得不到的女人連命都不要,那麼這個男人究竟是怎樣一種人?
她承認,她被吸引住了。
“你看著我的眼說——”老者犀利的睿眸鎖定女兒,“他真的與眾不同?他真的是你需要的人?”
箋言說:“阿爹,我不管,我要救他,讓我去拿藥。”
“你對他有信心的話,為什麼鎖住他的記憶?”老者一針見血道,“是怕清醒的他,不受你控製,是不是?”
“那又如何?”被揭開傷疤,箋言咬牙道,“現在的他,沒有煩惱,隻想著我又有什麼不好?”
老者定定地瞅了她一會兒,“你覺得這樣子好過的話,阿爹不會阻止,反正你想做的事,也沒人可以阻止,但,阿塗黎就要跟他叔父回山,你倆曾在彭祖廟定下婚約,如今已滿一甲子,該完婚了。”
“不可能。”箋言冷然拂袖,“阿爹,當初我的承諾是若找不到一個心滿意足的男人,才會嫁給他,現在我找到了,還有他什麼事?”那個油嘴滑舌的男人,她聽到名字就煩,遑論嫁給他?
“他有什麼不好?”老者重重地一點族杖,“人家是長老的兒子,配你這族長之女乃是門當戶對,你帶回來的小子呢?失了記憶,殘了手腳,血統混雜,根本在彭祖山無法立足!”
“誰說他無法在山裏立足?”箋言立即向他保證,“阿爹,你等著,這小子厲害呢他會讓你大開眼界。”
“是嗎?”老者摸著山胡不以為然地撇嘴。
“藥呢,我要去拿藥!”女兒家的乖張性子在老父麵前暴露無遺。
族長背過手,“我若不給你呢!”
“那我以後就再不祈雨!”
彭祖山是一處充滿神秘的所在,倘使不幸遭逢旱災,須由彭族嫡係傳人中的女子以血禱告,上天必有甘露垂降;若不幸遭逢洪澇,則由彭族嫡係傳人中的男子以血禱告,方能止住。
萬物相生相克,陰陽皆須平衡。
彭祖嫡係這支每代都會有一名八字符合天命的男嬰和女嬰誕生,奇跡延續至今,他們成為族裏最尊貴的人。盡管知道箋言不會真的置族人生死於不顧,然而,逼急了會做出什麼事,誰也沒有底,老者無奈地交出鎖匙。
“胡鬧,你太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