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路是由一級一級的石階鋪成的,寬不足半丈。林疏影走路,四個家丁抬著必需的東西,水清淺坐在小巧的竹轎子上,由兩個家丁抬著。水清淺本來打算走路的,而且從山莊到山頂看起來並不太遠,她相信自己可以走到,隻是林疏影堅持由人抬著她,語氣堅決的毫無轉圜餘地,態度強硬的可以,水清淺受傷力淺,沒精神和他爭執,隻好由著他。
不過,這種專門供使用的小竹轎坐著倒是很舒服,一悠一悠的好玩又有情趣,讓水清淺忐忑的心開懷不少。隻是,林疏影一路上隻顧著往前走,一句話都不說,冷淡的像不認識似的。水清淺故意不去看他,隻看東看西看風景,不看前邊,怕一看又看來許多忐忑與煩惱。
沒想到雖然這山看著不高,但小路彎彎曲曲,盤旋而上,一行人走了將近兩個時辰才終於到了山頂。
到了山頂,視野頓時開闊了許多,可以看得見山下平整的農田和彎曲的小河。山頂上有一片不小的平地,長著很多花草樹木,一看便知道是天然生成的。
在林間穿行了裏許,便看見在草木的掩映中有一座小竹屋,茅草做的屋頂,中間有一扇竹門,門兩旁是兩扇窗子,門和窗子的輪廓都是用青色的竹子圍成,與整體黃色的小屋對比,分外鮮明,別有一種童話般的趣味。
門前屋後都非常整潔,像是經常有人打掃。進到屋內,裏麵被隔成了三間房,桌椅板凳齊全,簡潔整齊。
幾個家丁把東西放下,林疏影就讓他們下山了,走的一個不剩。水清淺心中疑惑,看樣子我們是要在這裏住下,可是你讓人都走了,誰來做飯?難道是你做嗎,我可是見識過你做的蛋炒飯,實在是——不敢恭維。正在此時,門外走進來一個婦人,五十多歲的年紀,花白的頭發,瘦小的身子,對著林疏影和水清淺咧開嘴笑了笑,進了東邊的房間。
看出了水清淺的疑惑,林疏影開口道:“她是啞婆婆,又聾又啞,我懂事的時候啞婆婆就在這裏,這小屋一直由她打掃看守。她住東邊的房間,我們住西邊這間。”
水清淺環視房間,北邊是一張床,西邊靠牆的位子有一張長桌,兩把椅子,南邊就是窗子,可以看到外麵的樹林。
這時啞婆婆走進來,為他們兩個整理行李,之後又走出小屋,過了小半個時辰,就端著飯菜進來擺在堂屋中間的桌子上,隻是家常小菜,但色香俱全,使得水清淺大吃一驚,嚐一口,一點都不比酒樓裏的飯菜差,由衷的向啞婆婆豎起大拇指,啞婆婆嗬嗬的笑兩聲,顯得很高興。水清淺暫時將滿腹的心事拋到腦後,慢慢的品嚐美味的飯菜。
吃過飯後,林疏影帶水清淺向西穿過樹林,沒多久就聽到叮叮咚咚的水聲,再向前走幾步就看到一個小小的湖泊,湖水綠幽幽的,水麵上冒著氤氳的水汽,站在湖邊,撲麵而來潮濕溫暖的水霧,此處青山綠水,宛若仙境。
林疏影神色和緩了些,似乎也為這美好的景色所動,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微微一笑,“這是一處天然形成的湖泊,因為湖水呈碧色,所以叫做碧湖。更難得的是,湖水是溫熱的,泡在裏麵,傷者活血生肌,疲者精神煥發,還有使人青春常駐,延年益壽的功效。在這裏養傷,最佳不過,以後你就經常到這裏泡泡澡,傷會好得快。”
水清淺心裏奇怪,他帶我就是要我養傷嗎?
在接下來的幾天,林疏影很少和她說話,她在小屋,他就去泡溫泉,她在泡溫泉,他就去小屋,跟躲著她似的。本來水清淺自認為理虧,林疏影不找她算賬,她也樂得自在。可是幾天下來,她就憋不住了,不知道林疏影打的到底是什麼算盤,而且心裏有事而不能說出來,那滋味真是難受。晚上睡覺,雖然是睡在一張床上,可是由於林疏影那奇怪的睡覺習慣,隻向他那一邊靠,總是和她隔得遠遠地,一和他說話就說要睡覺,啞婆婆又聽不懂,說不出,所以,水清淺每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身上的傷是好的差不多了,但內傷恐怕會加重——都是憋出來的。
今天,水清淺跑了個舒服的澡,剛回到小屋,林疏影就離開小屋,跑的沒影了。他離開後,水清淺越想越煩,坐立不安,有滿肚子的話想要對他說,跺一跺腳,豁出去了!
水清淺風風火火的來到碧湖,今日大霧,加之碧湖上濃濃的水汽,白茫茫的看不到人,水清淺沒耐心的大喊:“林疏影,林疏影,你這個討厭的家夥,你在哪兒,出來!”
沒有人應。
水清淺又喊了一遍,聲音大了一些。
仍是沒有人應。
水清淺急了,一邊大喊他的名字,一邊四處找,越找心中越慌,他會不會出什麼事?會不會又有像芙蓉夫人那樣的人把他捉走了?天哪,他會不會去找桃仙了?會不會被毒蛇咬掉了?會不會泡溫泉的時候,不小心被淹住了?
天哪!
水清淺越想越害怕,幾近瘋狂的喊:“林疏影!你快出來,快出來呀,你不要嚇我啊!”淚如泉湧。
一邊哭一邊跌跌撞撞的沿著湖邊找,驀地,感覺到前麵有一個人,定睛一看,真的是林疏影,神色平靜的站在那裏。
感覺到臉上涼嗖嗖的,水清淺一把擦掉眼淚,一副橫蠻的樣子,“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把我帶到這裏就是就是為了讓我養傷嗎?或者,這是你特殊的報複方式,讓我自生自滅,孤苦伶仃,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就是你的報複嗎?對,是我不對,是我騙了你,我是個女人,不是你的好兄弟,好知己。好,我告訴你,你已經達到目的了,我已經快要瘋掉了。”
林疏影仍是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水清淺無力的坐在地上,那麼大聲的說話,焦急的奔走,把仍然比較虛弱的她累的沒力氣了,歎一口氣,“你什麼都不對我說,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可是,我隻想告訴你,我騙你,是因為,因為我喜歡你……我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第一次在客棧裏看見你的眼睛,我就喜歡上了你,那是一雙那麼純淨,那麼善良的眼睛,隻一眼我就認定了你,所以才厚顏無恥的自己作主嫁給了你。雖然你一直把成親當演戲,可是我很認真,很認真的把你當做我的丈夫,我的男人,我的天,很認真的把金玉山莊當做我的家,很認真的孝敬奶奶。”
“當你找到桃仙,認定她就是你要找的人時,雖然明知道有這麼一天,卻還是忍不住傷心。那天晚上,當我看見你抱著桃仙,就知道,我是多麼的可笑了。”
“可是,我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結果被打傷,讓整個山莊的人看了個大大的笑話。真是太可笑了!估計我做的傻事也夠讓你煩的,金玉山莊的少主有這麼個丟人的夫人,真是讓人笑掉大牙。我知道我該走了,雖然當初自己對自己發誓,就算你拿著鞭子趕我我也不走,我要一直陪著你,看著你,可是,現在看來那是大話,是不可能的。”
看了看那張熟悉的臉,戀戀不舍的扭過頭,“你以後再也不用煩了,我走了。”
慢慢地站起身,慢慢地往回走,失意,落寞,傷心,悲哀,塞滿了她的腦袋和心。
周圍又恢複了安靜。
一步,兩步,三步……
突然,熟悉的笑聲想起,笑聲連續不斷,笑的是那麼的開心,那麼的好笑。
水清淺回過頭去,看見林疏影抱著肚子,笑彎了腰,笑的喘不過氣來。
“你笑什麼?”狐疑的看著他。
很久,林疏影才止住了笑,抬起頭來,笑的臉都紅了,他指著水清淺,吃吃的笑:“你……哈哈,你這個瘋婆子,哈哈,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哈哈……”
“你才是瘋婆子,你的話什麼意思?”水清淺開始懷疑林疏影的腦子有沒有問題,如果真有問題,,她會留下來,照顧他。
“瘋婆子是你,不是我。”林疏影一邊笑一邊走過來,把嘴巴貼近她的耳朵,輕輕的說“騙人的是我,不是你。”
“你把話說清楚點,你哪裏騙我了?”水清淺聽得一頭霧水。
林疏影又笑了起來,笑的很神秘,很純潔,很天真,靠近她的耳朵:“你真傻。我早就知道你是女人,我第一次睜開眼睛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女人。是我在騙你,你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你說你好不好笑,你是我騙來的老婆。”說完又一直咯咯的笑。
水清淺愣了半天,把他的話想了好幾遍,才問道:“你是說,你早就知道我是女人?”
點頭。
“你以好兄弟之義讓我答應你和你成親時,就知道我是女人?”
點頭。
“那次你在湖邊是故意吻我的?”
點頭。
“你找桃仙就是為了要氣我,看我鬧笑話?”
點頭。
“這麼說,我剛剛是在演小醜?”
點頭。
靜默。
“你竟然一直在耍我?!”水清淺隻覺得怒火滔滔的直衝到頂門,幾乎全身都要燒起來,身法一動,快得讓人看不清,隨手扯了一根竹枝,施展起千葉劍法,夾風夾雨的向林疏影身上打去。林疏影沒想到她會動手,一個沒防備,被竹枝抽在手上,血痕立現。
“哇,謀殺親夫啊!”林疏影怪叫一聲,見水清淺持著竹枝又衝了過來,趕忙施展身法躲避。
水清淺下手毫不留情,一根竹枝使得出神入化,變化萬千,林疏影手中沒有兵器,若不想挨打,就隻能盡力閃避,他展開金玉山莊的獨門輕功,借著靈巧的身法在林間穿梭躲避,腳下速度不減,口中不斷爭辯著:“好好說話,不要動手嘛。我騙你,也是擔心你不肯嫁給我嘛。”
水清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胡說!我不會再相信你了。”飛身向林疏影藏身之處打去。
林疏影慌慌張張的躲避,“我說的是真的!我本來早就想對你坦白的,可是你又受傷了,隻好再等幾天,不然你看你現在的樣子,傷還怎麼好的了啊。我是真的想娶你啊!”
水清淺用竹枝指著他,“閉嘴!想娶我就是整天把我晾在一邊?想娶我卻和桃仙過夜?”
林疏影滿頭大汗,“我要接管金玉山莊的生意,怎麼會不忙呢?我找桃仙也是為了試探試探你,看你是不是喜歡我,結果竟然害你受傷,我真是該死。”
水清淺氣道:“胡言亂語!我不喜歡你,怎麼會心甘情願的嫁給你?都是借口!”竹枝甩出,在林疏影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水清淺一時後悔下手太重,但打都打了,後悔也沒用。
林疏影見一時大意就又掛了一道彩,加快身法向湖邊逃去,同時心裏更加著急,“不用下手這麼狠吧。我說的話都是真心的!我林疏影和你成親,天下皆知,我怎麼會拿金玉山莊的聲譽開玩笑。你還記不記得新婚夜裏,我叫你娘子?我還說過,如果你是女子,我一定會娶你,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希望你能趁機向我坦白,可是你顧前顧後,總是不說,最後,我隻好下了桃仙這一劑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