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通過“窄門”後的寬闊:歌詞研究前景探討(1)(2 / 3)

再次,《歌詞學》一書中對歌詞“文化身份”的建構也耐人尋味,別具慧眼。作者通過對西方大眾文化研究理論的揚棄,提出了“歌眾”這一新概念。認為歌眾是歌曲流傳最重要的一環。因為“歌流傳到歌眾,才出現意圖實現、失敗、再生的最終可能性”。這與以往我們所理解的“聽眾”,有著本質上的區別。“聽眾”意味著被動接受,而“歌眾”卻具有強大的能動性。在歌詞流傳過程中,歌眾對歌詞的理解和接受意識也會滲入其中,進而與歌詞的語境和歌者的情感相呼應。

歌眾是歌詞實現意義的場域,歌詞必須期待歌眾的“再創造”,即由詞作者的意圖、曲作者的意圖、歌手的意圖,最終歸結到歌眾的意圖。這種意圖的擴大循環,也即是作者開篇談到的“歌必流行”的內涵所在。對於這一論述,作者運用了西方大眾文化研究中費克斯等人的能動觀眾理論,以及斯圖亞特?霍爾的“三種解碼”理論,並富有創見地提出了第四種解碼方式“創作式解碼”,強調“歌的接受,一開始時是摹仿,不久就變成了自我表達,自我創造,而在自我表達中不可能完全遵循精英所規定的模式,而是就自己的身體條件、感情需要、精神追求、予以改造”。“歌必流行”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這種“創作式解碼”,歌詞本身的意圖在歌眾的再造過程中獲取了新的意義。

在這個大的框架下,作者對歌曲流傳中的主體與主體間性、阿爾都塞“詢喚理論”下被“召喚”出的歌眾主體也進行了深入探討。同時,該書還對歌曲流傳的特殊方式,例如“歌不附‘體’”、老歌翻唱、歌曲代溝以及商業化背景下公私機構在歌曲流傳中發揮的重大作用,都做了頗有見地的論述。可以說,作者為歌詞賦予的“文化身份”讓我們對歌詞有了嶄新的認識。

整部《歌詞學》視野開闊,從歌詞文體學和文化學兩個大的角度,分別對歌詞的詩學身份、音樂身份、文化身份進行了提綱挈領的把握和分析。作者紮實的文學理論素養和樂理功底,在研究中顯露無遺。詳略有致的敘述論證,為歌詞研究搭建了堅實的理論骨架。理據服人,“歌詞學”這門學科的出現也就因此順理成章。

三、從《歌詞學》到“歌詞學”:一門新興學科的研究前景

就像一本《當代文學史》不等於一門當代文學史一樣,一本《歌詞學》也不等於一門歌詞學。正如作者在自序中所言:“本書之所以直接命名為《歌詞學》的原因之一,並非作者自詡博識,窮盡了歌詞研究領域。相反,本書跋涉之艱難,足以證明:這門學科亟待更有眼光的學者共同探索。”作者為此著命其名的目的,正是為了呼喚更多研究者加入建立這門新學科的努力。

當文化研究成為學界重要研究範式時,歌詞學這門學科無疑更具有前沿性。作為新生學科,歌詞研究難免也會遭人詬病,甚至受到爭議和質疑。但抽象的評價是非無濟於事,具體的爭議才更值得人們思考,更具有研究價值。法國哲學家蕭沆在其著作《解體概要》中談道:“懷疑不可能在音樂中開放……一個沒有眼淚可以交給音樂,隻能依靠回憶自己往昔所拋灑的淚滴過活的人,算是徹底沒救了……”同理,一個對歌詞研究抱有懷疑的人,也必然會發現他認識的狹隘和對歌詞的理解的簡單粗陋。真理必定是經過無數爭議、無數質疑,甚至沉默後才獲得的。何況在這個男性雲集的中國學術界,一個能寫詩、寫歌的女學者,以敏銳細膩的學術眼光捕捉到這塊陽光照不到的領域,且能自成一家,十分難得。《歌詞學》作為一種理論基礎和研究方法,能推動歌詞的跨學科研究,從而建立起一種更廣泛的“歌詞學”學科,而歌詞學作為一門新興學科的前景也非常值得期待。對此,我們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麵來加以研究。

首先,從跨學科中的歌詞研究來看,歌詞在文學、音樂、影視、戲劇(包括歌劇、舞劇)以及戲曲等藝術式樣中都有廣泛的應用。但一般學者都忽視了歌詞在自身藝術形式中的特殊作用。例如在中國傳統戲曲中,唱詞可以看作一種特殊的歌詞。它同樣具有歌詞所具有的三重身份,但它的存在方式必然帶有戲曲學科的獨特印記;歌詞也是現代歌劇中舉足輕重的“腳本”,它的表意方式也必然要符合歌劇的藝術“規定”;同樣一首脫離電影語境的歌曲,看似和流行歌曲沒有很多差別,但在創作意圖上必然受到其影視作品主題的製約。可以說,歌詞站在眾多學科的交叉點上,歌詞學的出現,既明確了自身存在的意義,也為不同學科間的研究互動注入了新的活力,歌詞在向其他藝術領域擴展的過程中,勢必會帶動和豐富其他學科領域的研究內容。同樣,跨學科研究的新成果也有助於歌詞理論進一步完善和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