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說書姑娘眼一眯,“我有說過嗎?”她有說過嗎?
對方重重一點頭。
“這樣啊……”撓撓長發,她賠笑,“誅凰不是死了哦,隻是被封印了……”這樣說是不是就可以繼續掰下去了?
“……”小丫頭還不放棄,“他被誰封印了?”
“……”
“為什麼會被封印?”堅持貫徹學堂裏老先生所說的好學好問精神。
“……”
“那落岵山的其他神仙呢?”
“這個……”
“他們為什麼不救他?”
“這個……這個……”說書姑娘已經一臉黑線,她一把抓過那多嘴的丫頭,忍無可忍地吼出一句:“這種問題你自己去問誅凰,問我做什麼?”她隻是個無聊說書的,又不是神算,鬼知道幾千年前那神不神的家夥做了什麼,發生了什麼!
眼見那小丫頭被她唬得一愣一愣,她這才滿意地鬆開她,理理衣衫,清清嗓子,準備繼續她的瞎掰。
紙扇過手,她放眼掃過全場,正要開口的話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裏。她一愣,眨眨眼想要將眼前的東西看得再明確清楚一些——窗邊坐著的人微微偏了頭,長發隨著窗口吹拂進的風而飄蕩起來,是……他?
“啪。”手中的扇子不自覺地掉落在地,她欣喜更甚過驚訝,丟下眾人等著聽的下文,推開了桌案急急朝那人走去。
“是……你?”她看起來似是激動萬分,“我終於找到你了!”她又驚又跳,一把就摟了上去。
“嗯?”晏閑一頓,那說書姑娘莫名其妙地來自己跟前說的什麼話?他……有見過她嗎?他輕輕一掙就掙開了那姑娘看似死摟著的手,起身小退一步,“你是……”
“千秋千秋千秋!你不記得我了?”她呆了半分,連喚三聲千秋,急切伸手又要去抓晏閑的手,卻被晏閑快一步躲過,任她的手僵直在半空,“我是祀天啊,你……忘記了嗎?”
“千秋?”晏閑微微一笑,在陽光下溫和從容,“姑娘你認錯了,我不是千秋。”
祀天張了張口頓在當場,滿臉的熱情被澆熄。這人眉目間倒是柔和,也不見任何生氣的意思,腰間細細的緞帶捆綁得很是隨意,流蘇伴著微風晃悠起來,幾許安靜清淡的氣息蔓延開來,談不上多瀟灑,隻是一眼望去,很是舒心雅致——是了,他雖然和千秋一模一樣,但不是千秋,千秋永遠不可能這樣安然地笑……“那你是?”她極為不好意思地退了一步。
“晏閑。”他頷首,這個姑娘可真是冒失。
她點點頭尷尬賠笑,第一次認錯人還真是有些不知所措,正在想著要如何與這人解釋,門外大街上突然響起一陣銅鑼聲,腳步也紛亂起來,有人高聲呼喊,聲音顫抖——
“死人啦——死人啦——”這一叫喚,茶館裏頓時炸開了鍋,眾人麵麵相覷繼而慌忙奔走,競相去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隻轉眼的時間,偌大的茶館竟然隻剩下祀天和晏閑,或者說隻有這兩人沒有那份好奇心。
祀天臉色不好,是在聽見那聲叫喚後臉色突然變了的。而晏閑還是保持著笑容,溫溫雅雅,這兩人站在一起倒是極度的反差。
晏閑看著祀天驚變的神色,慢吞吞問出句:“你不去看看嗎?”他並不是有意要問也不是想知道個所以然,隻是有些好奇,甚至不在乎她是不是會回答。
祀天搖搖頭,隻是道了聲:“失陪了。”轉身慌忙步出了茶館。
晏閑抬眼看著那身影跨出門檻,飄揚的衣角消失在視線盡頭,他知道,她並不是要去看那。
微微呼出口氣,他瞅著滿天陽光,亮得睜不開眼,輕輕道:“第一百三十七……”一如往常般沒有惋惜,甚至,沒有感情,或者說他的心思也不在這上,而是在別的地方——
天神稱祀,地祗稱祭。
祀天。
祀天出了茶館不久,晏閑也跟著出去了。
他並沒有跟著她,而是拐了個小巷朝該去的客店方向。
怎知才閑步過兩條街,就聽見有人似在叫嚷,他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也不愛看熱鬧,所以他沒有刻意地朝那方向看,但是——他才轉個彎,便看見那叫叫嚷嚷的聲音正來自自己的前方——
“啪”一聲,有人將拐杖狠狠敲在地上,聲音顫抖不止,不知是生氣還是在害怕。
那老者瞪著跟前的人,“你——你——”他像是看到了這輩子最不想看到也最讓他震驚的人。
而他跟前站著的,正是祀天。
晏閑停下了腳步。
祀天和老者都沒有注意到那個腳步輕閑如貓的男子。
祀天沒有說話,而是步上前去,似乎是想扶過老者,卻被老者避如鬼魅一般地推開,他很是不願意靠近祀天,一邊躲還一邊叫嚷:“你別過來!”
祀天沒有理他,一意孤行地要去扶他,晏閑這才發現那老者的腳很是不方便,不知是不是方才推搡時扭到了,祀天顯然是注意到了才想去扶他。
一看見祀天意圖靠近,老者驚恐得幾乎尖叫起來:“你不要過來!那不是我的錯!是他們——都是他們的主意!”
祀天伸出去的手終於停在半路,像是突然明白了老者為何如此怕她的原因,她頓了頓,這才將手放下,也不再去扶他,反而退開一小步,給老者一點空間,她輕幽幽道:“我不怪你們。”
老者一愣,隨即不相信地小退一步,“那你回來做什麼?”他問得小心。
回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