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幽安(1 / 3)

老宅之外的街道上依舊空無一人,不知是不是出於害怕,在那聲尖叫後竟一時無人敢出門看個究竟,隻有這古宅鬼氣森然。

晏閑是循著聲音而來,手提燈籠如常地緩慢,他落步輕柔,無關畏懼無關焦急,隻是很多年養成的習慣,自然而然。“嘎吱”一聲,老宅的門一推就開,一股腐舊的氣息撲鼻而來,看來是府空置很久的府院,走過樓閣的時候,能聽到木板摩擦的“嘎嘎”聲,仿佛下一秒就會因為承受不了重量而崩裂。

他迎風半就,懶懶地偏過頭。

每一聲響都隱約地跟著回聲,在這肆寥的夜裏毛骨悚然,晏閑一頓,風撩起他長袍的邊沿,燈籠的光線映照不到他的臉,在陳舊腐敗的閣樓下,輕問:“是誰?”

“喀。”聞言好像是有人踉蹌了一步,身後的黑暗中慢慢步出一個身影,很是別扭地走了上來。

“祀天?”晏閑沒有轉頭看她,但是問話已經出口。

“哎?”祀天一愣,那家夥怎麼猜到的?“我、我隻是好奇……”她慌忙解釋,自己也是循著那聲音出來的。

晏閑點頭並不多說什麼,因為長廊盡頭的院落中開始傳出活物流動的聲音,若仔細聽,是血液,從溫熱的血管中流淌而出。

祀天咽了咽口水,慌忙挨到晏閑身邊,一把抓起他的衣袖,“我們、我們……去看一下吧……”不知是不是害怕,燈籠的光線竟搖晃得周圍樹影斑駁虛幻。

長廊的盡頭是花園,樹木早就無人修剪,雜草叢生,落花枯枝在地上堆積了厚厚一層,踩上去的時候倒是柔柔軟軟,有粗重的呼吸聲傳來,還有些沙啞的低吟,分辨不出是什麼。

轉過樹叢,月光的流瀉下,隱約可見院落中有一抹身影,像是跪坐在地,淡淡的有微弱的光散發在周圍。黑發直披在背後,長長地拖到了地上,沾得滿是枯葉。他的懷裏還有一名女子,斷斷續續的喘息從她口中逸出,唯一可見的是手腕處肆流的血液,她牢牢抓住他的衣裳,似乎很是痛苦,她張著嘴,她在說話,卻已經發不出聲音。那男子執過她的手,看不清楚表情,他將她的手靠上自己的胸口,緩緩地,靠了上去,血液流到了他的手上,很溫暖。

“喝。”祀天嚇得倒抽一口氣,畢竟沒有預料會撞見那所謂的“凶手”,竟是這樣一種形態,那月光下人非人、妖非妖的身影。

那人似乎也聽聞了響動,不驚不詫地抬眼,三人於月光下毫無隱蔽地目光交錯。

那瞬,祀天臉色頓時蒼白,不敢置信地搖頭退步。

晏閑沒有看祀天,而是看著月下那詭異的身影,唇角還勾著,淡淡的笑意卻襯得他整個人清清雅雅,他從來便是那樣的態度,那樣的神情,輕聲細語:“千秋。”

他說得很輕,但顯然那人已經聽到。

千秋睜大了眼,看著不遠處的人,他反而顯得平靜,“晏閑。”

他們兩聲相互呼喚,仿佛是多年不見的老友。千秋又低頭去看懷裏的女子,低低地仿佛自言自語地說道:“她要死了。”轉而又抬頭,這次他看的是晏閑身後的祀天,他僵硬的唇角似是上勾了半分,“祀天……”他喚,看見祀天驚恐地瞪著他懷裏的女子,他這才想起要解釋什麼。

可他還未說話,晏閑已經開口:“好久不見了。”他竟然是一句寒暄,不冷不熱,也沒有關心那快要死亡的姑娘。

千秋點點頭卻愣愣地答了一句:“她不是我殺的。”這句話更像是在回答祀天心中的疑問,他的眼睛也看著祀天,他看得很仔細,仿佛在等待祀天給他一個肯定,一個相信的肯定,卻半天等不到祀天的回應。他沒有不耐煩,依然重複了一次:“她不是我殺的。”他的語氣沒有辯駁,也沒有覺得委屈,他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仿佛不管你們相信不相信,它隻是個事實。

“哦?”晏閑有意無意地吟了聲,這一聲更像是在質疑千秋的話。

“晏閑,救她。”千秋話不多,句句似是隻挑了最重要的部分來說。

晏閑唇角帶笑,“千秋又忘了老規矩了。”

千秋眉頭一皺,一臉迷惑,不是生氣,而是在想所謂的老規矩是什麼。那女子手腕的血汩汩而出,似乎都沒打擾到千秋的思考。

晏閑氣定神閑地在一旁等待千秋想起老規矩,猛地手腕被人一把抓起,身邊那姑娘的氣力倒是大,將他一扯,在沒有防備下,竟被她扯了過去,直拉到了千秋的麵前。

“喂,千秋叫你救人你沒聽見呀?”祀天瞪了晏閑一眼,千秋這個人她了解,他思想簡單被人隨便一哄都能騙過去,可是千秋是個好人,一個對任何人都很好的人,所以,她願意相信千秋的任何話。哪哪,不像眼前這個家夥,虧他溫溫和和,還跟她家千秋長得一個樣子,怎麼這麼冷血,那姑娘都快死了,人命關天,他竟然還故意……對了,是故意,絕對是故意分散千秋的注意力,“千秋說人不是他殺的,就不是他殺的,千秋從來不騙人!”她不喜歡這家夥質疑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