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幽安(2 / 3)

“啊,”千秋這才想起方才要繼續的話,“晏閑,救人。”

“她要死了,是你說的。”晏閑不緊不慢地蹲下身執起那女子的手,簡而言之他無力回天,“我不是大夫。”他的話前半句是說給千秋聽的,後半句則是說給祀天聽的。

千秋聞言不再多說什麼,他執著那女子逐漸冰涼的手靠在自己的胸口,她的呼吸急促卻微弱,偏過頭去的時候,她鬆開了他的衣裳。死了,又一個生命流逝在他懷裏,他眨眨眼,卻也沒有太多的悲痛,隻是有些落寞。

祀天不禁皺眉,這兩個人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那女子死去?她瞪了衣袖隨風翻飛的晏閑一眼,不再說話,而是動手微微卷起了自己的衣袖。晏閑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所以他站在一旁任由祀天去做。

她抓起那女子冰涼的手腕,突然有人按住了她的手,她抬眼,千秋正輕輕壓著她,他看著她搖了搖頭,很緩慢地說:“她已經死了。”那是一種輕描淡寫但是很認真的口氣,仿佛他隻是在告訴她——她要救的人,已經死了。寒風拂過,千秋眨眨眼,他的眼睛與晏閑不同,淡淡的水色,有些清澈蕩漾開的感覺,他也不理會祀天呆愣的動作,自顧自說了下去:“封真來了,”他想了想,“人是他殺的。”迷惑地眯起了眼睛。

晏閑聞言不置可否,顯然也是認識封真的,他偏頭,對千秋所謂落寞的表情也不以為然。

倒是祀天被這樣一句話打醒,她“嗖”地起身,防備地四下一陣觀望,咬咬唇,最後還是忍無可忍地叫喊起:“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你追我也追夠了,殺人也殺夠了吧?到底要做什麼?”殺人,幹屍……那麼熟悉的字眼,眼前這種放血死亡的鏡頭她早已看了不下百次!五年了……整整五年了,那東西一直跟著她。自從五年前開始,不管她到了什麼地方,那個地方就會開始不太平!她不明白也不理解,為什麼那鬼東西偏偏糾纏著她?如今終於知道,封真,那東西叫封真是吧?她受夠了這種折騰!

“你若是要殺我,殺了便是,何必要去害別人!”早些年那些驚恐那些無措全然化成如今的憤怒,她雙頰通紅。就在話語剛落,附近樹叢“嗖”地躥出一道黑影,伴隨幾聲詭異嘶叫,直撲向祀天!祀天始料未及,那東西撲勢極猛,祀天竟然一下被撲倒在地,手背上一陣撕裂的疼痛,它攻擊了祀天後猛地躥到一旁,一副虎視眈眈的樣子,好像恨不得再撲上去咬一口。不出意料,那東西瞪了祀天不過幾眼,又是一個躍進,銀光乍現,月色下鋒利的爪子彎如銀勾,它撲的方向是祀天,可卻在草叢中輕微地響起一些斷草聲後突然掉了方向轉而直撲去晏閑身邊。它也不像是要晏閑的命,隻是一爪揮下晏閑手中的燈籠,它叼起燈籠帶著血腥奔逃進了樹叢,再尋不到蹤跡。

祀天驚魂未定,慌忙抬手,月下隻見手背上幾道抓痕,竟跟每具屍體上的一般,血正慢慢滲出。

千秋望著樹叢,“封真並不是要殺祀天。”他淡淡道,雖然他也不知道封真這樣做的原因。

祀天忙掩住受傷的手背,她心中明白,若封真要殺她,大可以傷在她的血脈處,而不是隻傷手背。

“喀。”黑暗的草叢中斷草聲傳來,有人慢慢走過,衣袍掠過雜草發出了沙沙聲,暗處的身影終於止步在月下。祀天腦中一頓,那張臉……她這才有些驚恐,遠比當初第一次看見那些屍體還要詭異。

那張臉竟然與晏閑和千秋一模一樣。

三個人,一樣的臉龐,若硬要說不同,那便是眼睛,封真的眼眸與千秋相似,卻不是水色,而是翡翠琉璃一般的神色,那是幽深的詭異的色澤。

祀天一頓,驚退了小步。寒風拂起,千秋緩緩起身,袖口掛著很多很長的流蘇珍珠結,隨風而晃,珍珠的碰撞落下清脆的音,長發被夜風吹拂而過。隔著那重重夜霧的,是晏閑一貫沒有溫情卻仍然表現得溫柔的眼眸,他的唇角還有笑容,並不是朋友相逢的豁然,更像是了然一切於心的豁達。

這三人要做什麼,祀天心裏沒有底,她興許是驚得什麼也忘記要問了。

“封真……”千秋呆呆喚了一聲,“封真還要殺多少人?”他問得有些茫然卻沒有任何責怪和製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