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晏閑眉頭微微一攏。我明白了——聽起來那麼不在意的輕鬆的語氣,她當真能明白幾分?不是同樣的人,怎麼會了解……
“我明白了……”她又重複了一次,風從她身後穿過,她的裙子上有一片血跡。祀天笑起來倒是靈秀了幾分,若是說外貌,她不失為一個討巧的姑娘,就是平日裏冒失了些,衝動了些,轉而她步到晏閑身邊,摟摟他歎息一聲:“晏閑,你看,我這性子,是不是也改不了了?”她想就算再經過多少個一百年,她還是那麼冒冒失失又愛多管閑事,連自己也不喜歡自己這個樣子,別人怎麼來喜歡?
她的擁抱總是輕淺輕離,就像她的笑容,拒絕不了,卻也不敢去深探半分,他並不計較,於是微微一笑,也不回答。
他又隻是微笑不說話,祀天也開始不強求。這個人,有時候漠然得讓人心寒,有時候卻茫然得讓人心疼。晏閑晏閑,那麼多年過去了,學會不再要求得到,不再反抗時間,在那樣陽光燦爛的日子裏,展顏輕笑,掩下所有的情緒,直到,再也沒有情緒。她想,他當是害怕付出,害怕接受的,害怕那些欣喜的東西終於還是消失在時間裏,所以在麵對意外的時候,不再爭不再鬧,那麼習以為常自然而然地告訴別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這個世上沒有可惜——
那麼——好像是在勸著旁人不要去難過與自責的話。
她想,她可能錯想了他。
“你……了?”難得地,他主動問話了,剛才一直沒有注意身後的情況。
祀天點點頭,“她斷了兩根骨頭。”要她旁觀坐視不理那是比要她命還難的呢,她偏過頭,發現晏閑還是一臉遲疑的表情,當真是很少看見他這樣別扭的表情,她倒是忍不住笑出了聲,“還有問題?”
晏閑愣了愣,“其實,我一直想問,那日在東寧鎮,你抱著那隻貓,在做什麼?”當時他也並不在意,隻是現在回想起來,突然想了解一下這個姑娘在想些什麼。
“哎?”祀天好笑地瞅了瞅他,他不是從來不關心別人的做法想法的嗎?“我隻是想知道是誰家的貓。”
“他們似乎並不待見你。”他看見那些人將她轟了出來,她卻一直沒放棄。
“是啊,他們可不喜歡我呢,”祀天也不介意,“可我怕它迷路了。”她眨眨眼,笑得輕巧,“我很久沒有回家了,他們也許都不認識我了呢……”是啊,很久了……五十年呢,不過她沒打算把這句話說出來。
晏閑一愣,差點被那笑意晃了眼睛,祀天這個姑娘,就是將善良藏在了那花哨的表象下。
好像這樣的氣氛是從未見過的平和,突然,一聲輕響從手背傳來,晏閑眉頭輕蹙,那狀似銅錢的物質竟然又發出了聲音。
“怎麼了?”祀天察覺不對。
晏閑撫過紅線,輕輕道:“要出事了。”雖然他並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這種可以預見的能力,也並不是他所想要的,但他仍然慶幸,至少讓他救回過悅藝和臨鳶的性命。
“哎?”祀天一怔,“是封真?”她還是對封真殺人的事耿耿於懷,“是這裏嗎?”
晏閑搖搖頭,同是誅凰三種思想的他們,是不能互相預見的,所以,不是封真也不是千秋,“也許,不是這裏。”他想了想,“在附近,祀天……想要去看看嗎?”他開始揣測別人的心思,順應旁人的心思了。
祀天有些詫異,晏閑原本並不會這樣的,不過她好像不討厭他這樣的轉變,她欣然點頭,“明天一早,我們就走。”
晏閑微笑頷首,他原本並沒有想過要去哪裏,如今也隻能隨著祀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