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腳步聲,停在她身後,“我不是個大夫……”他還是那樣說著,一如老宅中,祀天不出意料地歎息回頭,卻在那瞬呆愣了半分,身後的人步伐踏得清淺,那般優雅,那般心淨。他很無辜地看著她,笑得恬靜溫柔,她想,用恬靜來形容一個男子有點不恰當,可是似乎找不到其他的詞來形容。
“喂,”她也沒有生氣,月光盈盈落在他身邊,明暗交錯的婆娑樹影間,這個人有出塵的安雅氣質,“上人視日授微言,心靜如斯既諸佛……”她莫名其妙地念了句話,轉而笑吟吟,“有沒有人說你像月亮?”
“哎?”他頓了頓,就是不明白這個姑娘要說什麼:“沒有。”
“這樣呀,好吧!”她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歎息一聲,顯得很是勉為其難,“本姑娘就做第一個吧!”
“……”這個是不是叫得了便宜還賣乖?
眼前的姑娘走上前一步,就在他的跟前,她伸手拉過晏閑的手,那手背有著九轉,有著司延,有著一些他從來不想去在意,從來不需要的東西。
微微側過身,讓晏閑抬頭能夠看見那彎明月,祀天伸出另一隻手,點到月亮,她重複道:“像月亮,太高太遠……”然後,她將抬起的手掌緩緩放平,從這個角度望過去,就好像她用手在托著月亮,“哪怕是在手中,也太過不真實。”他在月光中,便像是自身也有著淡淡的光,這是神癨的化身,是一種無法求取無法得到的存在——誅凰。
晏閑並沒有看月亮,他偏了頭,卻是在看祀天。他想他可能從沒有在這麼近的距離,用這麼平靜的心態去看待這個姑娘。他說過,平日裏祀天並不乖巧,也不見得是個多討人喜歡的姑娘,她經常莽撞冒失,可能還經常惹人不開心,不過對她來說那些是什麼?興許就和自己從來不去在意旁人一般,她也沒有去在意過那些不友善的話語和目光。
她眨眨眼,眼睫沾上了寒露,空氣中的塵埃明滅幾瞬,在這個靜謐的空間裏,流光仿佛千回百轉,連同感覺也不真實起來。
於是,祀天鬆開了晏閑,“休息吧。”她對著晏閑一笑,轉身就要走回房間。
腳步清晰,夜裏,一分一毫都在訴說方才的不真實。
“祀天。”
突然,晏閑輕輕喚出一聲,祀天腳步停頓,這個人總是喜歡在別人轉身以後,才會想起自己要說什麼嗎?真是個……不懂得……為自己著想的家夥啊。
晏閑頓了頓,祀天的衣袖在風裏飄揚些許,連同那些長發,逶迤,漂亮。他看著她轉身,容顏清澈,他微微一笑,有些傻傻的認真的感覺,“別對我太好,祀天。”他欲言又止,眼神幹淨清澈一如那年千秋在月下的對望。
祀天愣在當場,轉而,笑容更是放肆,她眨眨眼,“那晏閑會喜歡我嗎?”那麼沒個正經的嬉笑,“如果繼續對晏閑好的話,晏閑會喜歡我嗎?”
晏閑眨眨眼,不予回答。
祀天好笑地瞅瞅他,她好像經常害得他答不出話呢,真是罪過啊,好心地揚揚手,她也不要他的回答,“開玩笑的呢,”她哈哈大笑,“嗯,隻是個玩笑呢!”她一再地重複,轉而走去了自己的屋子。
晏閑看著那身影入了樹影中不見,喜歡的人,想要挽留的東西,該去珍惜的東西……好漫長,漫長得他早已沒有心思,無力去追逐和等待。
等待一個可以改變自己的人,等待一份還想要複蘇的感情。
對他來說,是不是太過奢侈?
他並不想別人對他多好,一樣的,他也很少願意去對別人好,看啊,就是這麼一個逃避的人,怎麼有資格再去要求什麼?
說他害怕也好,淡漠也罷,他不想再花心思去記得一個無法忘記的人,對他而言,時間是最好的折磨。
所以,祀天——別對我太好。
轉而他回頭,月光很亮,襯照到眼睫下一排蝶影,他對她了解甚少,不是嗎?
祀天……你又是誰?
封真與千秋同時注意到的人。
他一直看月亮,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