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嶽老將軍想讓兒子來鍛煉鍛煉也未可知。”薛暗扯了個笑容,怎麼看怎麼尷尬。他還記得當年風子楚在嶽潛手下當參將時兩人常因為意見不同而的場麵。
那個時候通常是嶽潛臉紅脖子粗地怒視風子楚,而風子楚則是氣定神閑地冷笑。這兩個人,嶽潛是兩朝老將,自有他的矜持和尊嚴,容不得別人反抗,而風子楚是眼光獨到,年輕氣盛的少年將軍,隻要是對的,他都會堅持到底,毫不退讓,更加上他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當朝丞相的外甥。所以,即使嶽潛每次都氣地想把他推出去斬了也還得看丞相幾分麵子。但是軍棍卻是沒少挨,常常一言不和就會被冠上以下犯上的罪名打上三十軍棍。
薛暗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嶽潛會把嶽鳳明送到涵天關來,這跟把一隻剝了皮的兔子送到老虎的嘴邊有什麼區別?
“我看沒那麼簡單。”風子楚忽然出聲,像是想了很久,才說:“算了,不管老家夥有什麼目的,在涵天關他總翻不出我的手掌心。”他臉上輕鬆,心裏卻不是這樣想的,嶽潛是皇後的堂兄,可是死忠的太子黨,這回他豁出去把兒子派到他身邊,該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
送走了薛暗,風子楚回身時卻發現一縷衣角飛快地消失在牆角。
是誰?
風子楚擰身上前,一把拽住了那縷衣角的主人,把人鎖進自己的懷中。
“啊!”
“是你?”
四目相接的一刹那,兩人皆是一驚。
“還不快放開我。”葉飛翩麵紅耳赤地輕喝道。
“誰讓你自己鬼鬼祟祟。”風子楚訥訥地埋怨,有點不舍地放開了懷裏的馨香。見鬼了,他怎麼會有舍不得的感覺,嗯,肯定是很久沒抱過女人的緣故。他說服自己。
葉飛翩哪裏知道他的齷齪念頭,徑自解釋自己的行為:“我方才想去找桑綠姑娘,沒想到看到了你和薛將軍正在談事情,所以才走開的。”她自覺避嫌,他卻把她當賊抓,可惡。
“你找桑綠有什麼事?她剛才跑出去了。”咦,她的臉色怎麼看起來有點白。
“跑,跑出去了?”葉飛翩的臉色更白了,揪住他的袖子焦急道,“那,那小月呢,小月在不在?”
“小月……”風子楚接不下話,他也不知道小月在不在,不禁轉而問道:“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一定要找桑綠和小月?跟我說不也一樣嗎,你是客人,我這個做主人的就算不願意,也少不得……”
“我,我想煮一碗薑湯。”就算她能忍耐住他的聒噪,她的肚子也忍受不了啊。
“薑湯?你受涼了?”風子楚緊張道,難怪臉色這麼蒼白,“喝什麼薑湯啊,我去給你找大夫。”
風子楚轉身欲走,卻被葉飛翩拉住了衣袖,她有氣無力地道:“我沒病。”
“沒病,沒病你喝什麼薑湯啊,而且你的臉色那麼蒼白。”風子楚擺明不相信她。
我那是給你氣白的啊!
葉飛翩咬牙切齒:“我就是想喝,你管得著麼?”
“不行,”風子楚露出嚴肅的表情搖搖頭,“你不說,就沒得喝,如果你堅持不說,別說薑湯,我連塊薑都不給你。”
“你……”葉飛翩發現隻要她一用力,肚子就更疼,隻好眼淚轉在眼眶裏,委屈地小聲說:“我,肚子不舒服。”
“哦。怎麼個不舒服法。”
“疼。”這一說疼,它就更疼了,葉飛翩皺緊眉頭不由得用手撫著肚子。
薑湯?肚子疼?難道是……風子楚一拍手掌,恍然大悟般:“你來事兒了吧!”
“風子楚!”葉飛翩聞言又羞又怒,火冒三丈,一隻小拳頭直接親吻上了他的下巴,“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風子楚正在得意自己的聰明才智,哪裏想到她會突然“下毒手”,慘叫一聲摔在牆上。
聽到響動而匆匆趕來的桑綠不禁捂著臉長歎一聲,哎,真是太丟臉了。
“少爺,不是我愛說您,這事的確是您的不對。”桑綠暗歎一口氣,哪裏會有男人這麼直接地跟一個黃花大閨女說破這種事的,少爺那一拳挨的活該。
大廳上,葉飛翩和風子楚一左一右對坐著,一個秀氣地小口喝著薑湯,麵色漸漸紅潤,一個哀怨地用雞蛋揉著下巴,那裏是一片淤青。
“我怎麼不對了,我說事實也有錯?”風子楚臉紅脖子粗,那死女人下手還真不是普通的重,噝,讓他明天拿什麼臉去見他的那群同僚啊。
“這個,少爺,有些事實是不能夠說出來的。”桑綠尷尬地笑笑。
風子楚換了顆雞蛋繼續揉:“怎麼就不能說了,人家春風得意樓的姑娘還不照樣跟客人說,就她矯情!”
“少爺!”桑綠驚叫一聲,少爺那些個風流韻事怎麼能當著未來少夫人的麵說出來啊,她一看葉飛翩的臉色,哎呀呀,果然變了。
葉飛翩當然生氣,換了是哪個正經人家的姑娘都會生氣,她“哐當”一聲把碗重重地扣在桌麵上:“你拿我跟那些風塵女子相提並論?!”
“哈呀,拿你跟她們比怎麼了?我覺得你還不如她們呢,人家至少沒你那麼矯情,也沒你那麼野蠻!”風子楚也來氣了,她以為她是誰,敢在他的地盤跟他叫陣,他還沒判她個“毆打朝廷命官”的罪名呢。
“風子楚,你好,你很好!”葉飛翩氣地發抖,回身抓起一個花瓶就向他砸了過去,風子楚身子一閃,花瓶就碎在他腳邊,他才慶幸自己躲地快,又一個瓷盤丟了過來,一件,兩件……從風子楚的身邊呼嘯而過。
桑綠急地上去拉她:“葉姑娘哎,您別砸了,砸壞了東西是小,氣壞了身子是大啊……”
風子楚卻在一旁煽風點火:“桑綠,你別攔她,讓她砸,可勁兒砸,回頭別忘了把賬單送到玄機閣就行,這裏件件珍品,可不能讓她白砸了!”
“少爺!”桑綠哀怨地看著一地狼藉,他們倆是舒服了,到時候收拾的可是她啊。
“砰——”葉飛翩終於將最後一件可以砸的東西砸完,連那一隻裝薑湯的碗和那一隻放雞蛋的盤子都丟出去了。
“都砸完了?砸高興了?”風子楚氣定神閑地冷笑。
“風子楚,我要跟你解除婚約!”葉飛翩憤怒地叫道。這個人不僅是個無賴還是個大色鬼,父親當年到底是從哪裏看出他“忠厚老實”的,年老昏庸,年老昏庸啊!
“哈,正合我意,你以為我想娶你啊,老實告訴你,”他忽然長臂一攬,把桑綠卷進懷裏,“我喜歡的人是桑綠,她才是我要娶的人!”然後示威般得意地看著她,她以為他非巴著她不可嗎?
哎喲喂,我的少爺啊,您撒謊可別禍害我啊!桑綠差點沒背過氣去。
葉飛翩深深地望了他們一眼,拂袖而去。
“哎,葉姑娘……”桑綠急地跳腳,“少爺,你把葉姑娘氣走了。”
“走了就走了,我巴不得她現在立刻收拾東西回她的玄機閣去!”風子楚悻悻地說,不知道為什麼,她臨去前的那一眼,讓他有種心虛的感覺,好像自己對不起她似的。
“少爺,您可別說氣話,葉姑娘要是真的走了,您上哪再給老爺夫人找個這麼標誌的媳婦去?”桑綠埋怨地看他一眼。
“哈,桑綠,你這是小瞧你家少爺我了,少爺我想找個媳婦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他那是還沒有成親的念頭,要是他想成親,憑他的品貌家世,想找個老婆還不容易麼。
“少爺。”桑綠無奈地搖了搖頭,“您的女人是多,可是您自個兒想想,哪個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再說,憑您那一身桃花債,又有哪個好人家的姑娘肯把女兒嫁給您?”她家少爺可是花名在外,哪個好人家會把自己的女兒送來受苦。
“你的意思是——少爺我娶不著老婆啦?”風子楚吃驚地望著自家丫鬟,沒想到他的行情已經這麼壞。
“那倒還不至於。”桑綠拉長了聲音,“您若真想娶,憑咱們風家的財勢,總還是有姑娘肯嫁的。”
風子楚氣結,原來他想娶個老婆,還得依仗家裏的財勢,這什麼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