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章 心中有你(2 / 3)

羅大夫一聽,忙哦了一聲,給風子楚灌下了那半盞血。

葉飛翩一低頭,唇邊泛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原來,還是玄機閣啊,沒有玄機閣,她真的什麼也不是嗎?

“葉姑娘!”羅大夫忽然大叫一聲,有些生氣地望著她:“為什麼連將軍的臉上都浮上了黑氣?”

薛暗一聽,果然,風子楚的臉上籠上了一層黑氣,原本沒有擴散跡象的毒竟然在喝了葉飛翩的那半盞血之後,迅速地蔓延開來,難道真是信錯了她?

葉飛翩卻不管他們的質問,她走過去,看了一眼風子楚的臉,道:“你們快拔了他的箭,退出去,不要讓人進來。”

眾人卻都站著不動,隻是愣愣地看著她。

葉飛翩不禁一怒,喝聲道:“你們還不快動手,真要看他死在這裏嗎?”

眾人如夢方醒,忙按她的吩咐行動起來。

羅大夫的想法是,看將軍的樣子,多半不是他能救得回來的了,這樣也好,葉飛翩一插手,若將軍真有個三長兩短,也怪不到他的頭上。

而薛暗,卻是不得不相信她,橫豎一死,倒不如看她施為。

營帳內的人頃刻間走得幹幹淨淨。

葉飛翩歎了口氣,扶起昏迷的風子楚讓他盤腿做好。自己翻身盤腿坐在他的身後,伸出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抵在他的後背上,一股黑氣頓時從風子楚的身上躥出,沿著她的手臂蔓延而上。

她,是在引毒!

龍葵不比普通的毒藥,它隻有在中毒者中毒的一刹那才發揮效用,此後便是沉寂在五髒六腑之間慢慢地腐蝕著中毒者的內髒。中毒期間,中毒者將會一直昏迷,直到死去,無聲無息,靜如古井。

而葉飛翩給他喝的那半盞血並不是要為他解毒,而是要給他下毒,以毒攻毒,再度激發起龍葵的毒性,她才能將毒引出。

葉飛翩之所以能夠百毒不侵,並不是因為她曾服用過什麼了不得的聖藥,隻是因為她全身都是毒。也隻有她血液裏百毒的霸道才能重新激發起龍葵之毒。

當然,要激發龍葵之毒也是另有法子的,比方說以金針灌頂之術,自天靈蓋而下,讓血液以百倍速度循環,讓毒散入血液中,再引毒。但是這個法子太麻煩,而且她也不認為連龍葵都認不出來的羅大夫會有如此高超的技藝。

她本可以不管的,但是誰讓他是為了救自己才中的毒,而她又是那麼個喜歡分得清清楚楚的人,當然心中那一份莫名的情緒也是有的。

躥出的黑氣漸漸淡了,風子楚的臉色已由墨紫色轉為蒼白。

葉飛翩收了手臂,她的臉色有點難看,忍不住喉頭一腥,哇地吐出一口血來,龍葵入體,與她體內原本就存在的百毒起了變化,在血液中四散流竄,她一時抵抗不住,就嘔出一口血來。摸索著從懷中取出藥瓶,吞了一顆藥,她運功打起坐來。

營帳內漾起一股冰雪之氣,她的眉梢,額頭,居然凝結出一層冰霜。

一盞茶的工夫之後,她緩緩睜開了眼睛,擦掉唇邊的血跡,她揚聲道:“進來吧。”

薛暗等人聽到叫喚魚貫而入,羅大夫給風子楚一把脈,喜上眉梢:“將軍的毒已解的差不多了。”

葉飛翩走到桌案旁,揮筆寫下了一個藥方,丟給薛暗:“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兩次。”她不是大夫,她隻會解毒。

薛暗連聲道謝,葉飛翩卻不發一語地出了營帳,沒有人會問她,她是如何解毒的,他們隻在乎結果。

帳外連天飛雪,卻沒有一片落在葉飛翩的肩頭。

她沒有披著她的狐皮披風,獵獵紅衣,水袖寬廣。

遠處飄來一支悠揚的曲子,不是笛子也不是蕭,葉飛翩知道那是塤,曾經有千百個夜晚,有一個人著同一首曲子伴她入眠。

她怔怔出神了半晌,終於拔足朝曲子深處飛奔而去。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一身黑衣金鏽,本是那麼深沉,可是他轉身的時候,那一張溫潤如玉的臉龐和那溫和的笑容,他分明是一個溫柔的人。

“翩兒,果然是你來了。”

“你怎麼敢肯定是我?”

“如果是師傅,會直接破了我的陣。”

“軒轅越,你以為我破不了三絕陣?”葉飛翩有些惱怒地看著他。曾經想過千百種見麵的情景,可是真正對著這張溫潤的臉龐時,卻是什麼也做不出來。

“我以為你會叫我一聲師兄。”軒轅越一笑,卻帶著三分自嘲,是啊,在對她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他還怎能奢望她對他一如從前。

“你已被逐出師門。”葉飛翩冷冷一瞥,分得清清楚楚。

軒轅越苦笑:“那麼,你是來清理門戶的,還是,來為自己討個公道?”

葉飛翩搖了搖頭:“我來並不是要指責你。我隻是來要一個答案,一個了斷你我關係的答案。”

軒轅越動容,他的臉上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

“你說過的話還算數嗎?你對我起的誓言還算數嗎?兩年前你離開的那天,我問過你同樣的問題,可是你沒有回答我。今天,無論如何,你都要給我一個答案,我是特地為了這個答案而來的,你該知道,葉飛翩已不是兩年前的葉飛翩!”

紅衣在晚風中發出劈啪的摩擦聲,她的話也一字一句敲在軒轅越的心上,她是如此執著地要一個一刀兩斷的答案,要一個從此放開手,放開心的答案。

“翩兒!”

“回答我!”

“你不能逼我。”軒轅越握著塤的手捏緊,那塤承受不住他的力氣,已發出“喀啦”聲。

“我隻要一句話,是或不是!你說我逼你,你何嚐不是在逼我?兩年,七百多個日日夜夜,你逼我沒有一刻能夠忘記你。我不恨你,真的,隻要你今天給我答案,無論是什麼,我都不恨你,否則,就是你逼我恨你!”

“翩兒,你該知道,我身負重任,父皇他……”

“我不要聽這些借口,我隻要答案!”記憶中,這是她第一次對他露出這樣淩厲的表情。

軒轅越閉了閉眼,他害怕見到她這樣的表情,腦子裏掠過許多,再睜開眼時,他忽然笑了,問:“翩兒,你現在是為上古效力嗎?”

“是又如何?”

軒轅越又笑了,他本是一個溫柔的人,但此刻的笑,卻讓人舒服不起來:“既然你早已選擇好了,又何必還死死地纏著我要一個答案?你選擇上古,就是和我敵對?你以為我們還有未來嗎?”

葉飛翩一愣,忽然笑了:“很好,你已經說得很清楚,我也聽的很明白了!從此以後,我們再無關係。”她轉過身,“軒轅越,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是一個如此懦弱的人。”懦弱到,連一個決定都不敢下,還要把責任推卸到旁人身上。

軒轅越踏出一步,伸出手去想拽住她的袖子,他後悔了,從他說出口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但是葉飛翩看不見他伸出的手,也看不見他後悔的樣子,一掠身朝來時的路而去。

指尖與衣袖相錯。

一切都已經錯開!

葉飛翩回到營帳的時候,衛兵告訴她,風子楚已經被送回將軍府,於是她又回了將軍府邸,迎麵碰上了小月。

“葉姑娘好!”小月端著水盆,行色匆匆,但是看到葉飛翩的時候還是停下來問候了一聲。

“風將軍他怎麼樣了?”葉飛翩問。

小月的臉色暗了暗:“還在昏迷中。”

葉飛翩的眉頭蹙了蹙,還沒有醒麼,看來他傷得比想象中來的重,可是這個時候,敵軍在外虎視眈眈,沒有他坐鎮怎麼行?

“我去看看他,可以嗎?”葉飛翩忽然道。

小月一愣,忙點頭道:“當然可以,葉姑娘隨我來。”

走進風子楚的臥室的時候,葉飛翩看到了正坐在床側的桑綠,不禁心頭一陣別扭,自己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還在門口猶豫不決的時候,桑綠卻看到了她,忙站起來迎到門口:“葉姑娘來了,快進來吧。”聽薛大人說,可是葉姑娘救了少爺呢。

“哦,聽說風將軍還沒有醒,我過來看看。”葉飛翩有些局促。

“葉姑娘有心了。”桑綠抹了把眼角,哽咽道:“少爺自從軍後受的傷不少,可還從來沒有這樣子過,這讓我怎麼向老爺夫人交代啊。”說著,眼淚竟越冒越多。

葉飛翩尷尬地站著,桑綠卻沒有停下的跡象,終於忍不住說:“桑綠姑娘,你別哭了,我渡點真氣給他,讓他早點醒來。”

桑綠一聽,立刻停止了哭泣,激動地說:“那就謝謝葉姑娘了,葉姑娘的大恩大德,桑綠一輩子記在心裏,今生不能相報,來生一定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德。”說著就要給葉飛翩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