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翩忙扶住她,“桑綠姑娘,不可。”心中卻想,風子楚,你可真沒喜歡錯人。
想到自己如今已是孑然一身,與軒轅越再無瓜葛,不禁神傷,她真希望快點回到閣中去,這裏,已沒有她眷戀的東西了。
真的已經沒有眷戀的東西了嗎?望著他蒼白的麵容,葉飛翩的心中起了一片迷霧。
救他就當是幫自己吧。
等桑綠她們退出去之後,她就緩緩上了床,像白天一樣,伸出雙手抵在他的後背上。很快,風子楚蒼白的臉色開始慢慢紅潤起來,而她的臉卻越來越蒼白,他們就像是變臉一樣,忽然之間調換了臉。
葉飛翩收功的時候又嘔了一口鮮血,她一笑,擦去唇邊的血漬,似假還真地說了一句:“風子楚,我可是為你吐了兩口血,你可要快快地打退敵軍,讓我回去哦。”
她出去的時候,沒有看到,風子楚的指尖動了動。
從第二日起,涵天關就高掛免戰牌,因為主帥受傷,敵方的陣法又很是強大,輕易不敢出兵,深怕又中了敵人的埋伏。
葉飛翩從風子楚房裏出來之後,就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裏,足不出戶,連飯菜都是小月放在門口,她自己端進去的。
她需要休養,嚴格來說,她承受了比風子楚更多。
直到第三天傍晚,她聽到敲門聲,打開房門的時候,見到的並不是小月,而是風子楚。
“你醒了。”她並不驚訝,隻是隨口一問,她瞟了一眼他,覺得他麵色不善,“這個時候,你應該多休息。”
風子楚並不說話,而是一把握住她的手,拉高了衣袖,那上麵有一道已經愈合了的疤痕,他一語不發,隻是這麼深深地看著。
“風將軍,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不用我再來教你了吧。”葉飛翩有些惱怒地想抽回手,可是風子楚拽得緊緊的,她竟抽不出來,主要是她怕傷口裂開也不敢硬抽,隻能怒視著他以示她的不滿。
“咱倆都那樣了,你身上還有什麼是我不能碰的?”
“你……”這個王八蛋,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了,他還敢提那件事!
“瞧你現在是個什麼鬼樣子。”風子楚開口,不是心疼的話也不是安慰感謝的話,卻是一句更加欠揍的話。
“我這個樣子是因為誰?”葉飛翩憤憤地瞪他一眼。
“是因為我麼,我知道,所以我願意負責。”三天前發生的事情,他已經從薛暗那裏知道得一清二楚。
“負責?你要怎麼負責?”
“娶你!”風子楚說得一本正經,他要負責的還不止這一件。
“哈哈哈哈……”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葉飛翩大笑起來。
風子楚被她笑得有點毛骨悚然,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你別笑了,我是認真的。”
“我笑得也很認真。”葉飛翩終於停下來,眼角卻還帶著笑意:“風子楚,你瘋了吧!你又不喜歡我。”他不是討厭她,說休想讓他娶她嗎?
“我喜歡你!我知道自己的心。”
冷不防地,風子楚拋出這麼一句嚇死人的話,葉飛翩雖然沒被他嚇死,卻也被他嚇愣了,呆了好半晌,才喃喃道:“那你可知道我是否喜歡你?”
“你是喜歡我的。”風子楚很不要臉地繼續嚇人,“如果你不喜歡我,怎會如此為我?”
“那是因為你先救的我。”葉飛翩有些哭笑不得。
“我不管,我身體裏已經有了你的血,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而且,是你自己說你的肚子裏已經有了我的孩子,叫我一定不能拋下你的!等這場仗打完,我們就回家成親。”他已經很忍耐了,記得他跟假仙說過,若有一天,他遇見了自己喜歡的人,就立刻綁進禮堂成親的。
葉飛翩愕然,她那天,那天不過是為了激發他的鬥誌才那樣說的,他不會是當真了吧。
風子楚拉著她的手,往裏屋走去,葉飛翩不動,反問:“你幹嗎?”
“休息啊。”風子楚理所當然地道:“你跟我都不舒服,當然要好好休息啦。娘子,你真笨!”
娘子!
葉飛翩倒吸一口冷氣,她發現眼前這個家夥已經不要臉到極點,她也不管傷口不傷口的了,一使勁抽出自己的手,一腳把他踹出門去,在關門之前還不忘怒吼一聲:“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去!”
風子楚望著那扇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彎唇一笑,這個女人,在他不顧自己的性命撲過去為她擋箭的一刹那,忽然發現,原來她的命居然比他自己的要重要,他的身體比他的心更誠實地承認了這一點,他愛上了這個原本他斬釘截鐵地說“不會娶”的女人。
所以他不想再止步不前了,即使死纏爛打,即使耍無賴,他也要賴定她!
門後,葉飛翩正慌亂地來回踱著步,心頭有些澀澀的感覺,她不知道風子楚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來跟她表達愛意,還說“要娶她”,哈,雖然他們有婚約在身,可是他們才認識多久,他們對彼此又了解多少?就這樣忽然說喜歡了,說要成親了,豈不是很草率,很可笑?
“他一定是瘋了!”對,肯定是這樣,說不定是因為他餘毒未清,一時神經錯亂。
可是如果他一直錯亂下去,那她要怎麼辦?!
……
得益於葉飛翩的那一股真氣之助,加上他自己的調息,風子楚複原得很快,他複原迅速本來是一件好事,但是卻讓葉飛翩很頭痛。
“娘子,你起來了,快坐下,為夫的替你盛粥。”風子楚一望見紅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便殷勤地替她盛好粥品。
而葉飛翩的反應則是一把推開他遞來的小碗,選了個離他最遠的位置躲得遠遠的,此人臉皮之厚已不是常人可以忍受。這兩天來,她已被他占盡了口頭上的便宜。
“原來娘子不喜歡喝粥,那吃個肉包子吧。”筷子一動,一個晶瑩剔透的小肉包便落在了她的碗裏。葉飛翩忍住怒氣,抬頭看他,風子楚滿臉柔情地望著她,一副我是很疼老婆的模樣。
“風子楚,我想我們該好好談談!”葉飛翩實在無法再忍受他的自我陶醉,更無法忍受,自己在聽到他“娘子”前,“娘子”後的時候,會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心悸。
“好啊,娘子想要談什麼,是要談我們的婚事嗎?怎麼樣,你有什麼要求或者是建議?哦,對了,娘子啊,你不可以再這麼生疏地連名帶姓地叫我,我不喜歡,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子楚,當然,我更願意聽你喊我一聲夫君,如果你能在夫君前麵加上親親兩個字,那我就……”
“砰——”葉飛翩一掌拍在桌子上嗖地站起打斷了風子楚的聒噪,她深吸了大大一口氣才滿臉挫敗地看了風子楚有一眼:“對不起,是我錯了,我們沒有什麼可以談的。”說著轉身就要走出去。
“娘子。”風子楚的動作比鬼還要快,咻地躥到葉飛翩身邊拉住她的袖子:“娘子,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你早膳還沒用呢,怎麼就要走,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麼,你放心,我不是那種容不得女人說話的男人,你有什麼話就盡管說……”
“放手!”
“呃,娘子……”
“你不放是吧,那就別怪我了。”葉飛翩忽然綻出冷笑,一揚手,袖子裂開,風子楚正看著手中的半截衣袖發愣的時候,葉飛翩已旋身掠開,右手一探,扯下一幅細紗布幔,順勢一卷一拉,風子楚就如同一顆粽子般被裹在布幔中。
葉飛翩身子輕輕一掠,把布幔的一端穿過屋上的房梁,風子楚就被掛在了半空中,正想張口說話,一個熱乎白嫩的饅頭塞進了他的嘴裏,害他“唔唔唔”半天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做完這一切的葉飛翩看著半空中晃蕩的風子楚心裏暢快極了,想到他這輩子或許還沒有這樣丟臉過,不禁笑了出來,那笑不是典雅溫柔的,而是調皮中帶著淡淡的得意,仿佛自己幹了件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她笑得宛如一個精靈可愛的少女。
“少爺!葉姑娘,這是怎麼了?”桑綠一進來,看到大笑的葉飛翩和咬著包子支吾著想說話而不得的風子楚不禁傻了眼。
葉飛翩乍見到桑綠,心頭一陣別扭和尷尬,立刻垂了眼道:“沒什麼,你家少爺餘毒未清,有點後遺症,你多煮兩碗藥給他喝吧。”說完,扭頭就走了。
桑綠怔怔地站在走廊上,看著葉飛翩遠去的背影,又看看正掙脫開束縛的風子楚,心中滿是悲愴:老爺啊,夫人啊,怎麼辦,少爺還是沒有和葉姑娘好上。本來聽薛暗說了葉姑娘舍生忘死地勇救少爺的經過,還以為這兩人能讓她省事些,沒想到,還是一個炮仗,一個火,湊在一起,隻有爆炸聲啊!
唉!盡責的侍女仰天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