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牢獄之災(2 / 3)

“都說了沒有的事,你讓我說什麼啊?”趙伯琮白他一眼,“你就算是把我打死了,我也實在編不出你要的口供啊。”

趙暉被他氣得要死,心想,他是秀安僖王養在深宮裏最嬌貴的花,怎麼可能熬得住酷刑,自然是一打就招了,大聲叫道:“來人!”

就上來兩個內侍,抄起木杖,氣勢洶洶地走過來。

“慢點慢點!”趙伯琮漫不經心地叫道。那兩個內侍不由得怔住,安淺陌也詫然地看著他。

趙暉冷笑道:“殿下要招了嗎?”

趙伯琮白了他一眼,“都說了我沒什麼可招的。”他歎了一口氣,“我是好心提醒你,不要犯錯。”

“呃……”趙暉一怔。

“我是皇上親口敕封的普安郡王,你要打我,不是不可以,不過,是有規矩的,需要黃綾覆地、打我的木杖也要用黃綾包裹,你也受不起我的跪拜,需側避一旁,這些都是大宋律典明文所寫,我是好心提醒你呢。”趙伯琮搖頭晃腦地歎氣,“虧你是主掌宗人府的,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趙暉一窒,冷冷地說道:“殿下教訓的是,小的倒是忽略了,來人!取黃綾!”

黃綾鋪在地上,就有內侍上來拉扯趙伯琮,他一抖袖子甩脫,“不勞駕你們了,我自己來。”俯身趴在黃綾上。

“給我打!重責五十!”趙暉冷冷說道。

“啪!”木杖打在身上,頓時劇痛難忍,趙伯琮忍不住渾身一顫,十指死死攥緊,指甲嵌進肉裏,血絲從指縫滲出來,他咬緊牙關,兀自不肯吭聲。

安淺陌別過臉,耳中聽得木杖一下下著肉聲,心髒一下下揪扯地痛,不由得咬緊下唇。

“啪!啪……”好像五髒六腑、骨骼血脈都碎裂掉了,趙伯琮嘴角滲出血來,終於忍熬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眼前漸漸模糊成血色鮮紅的一片,偏偏那痛是極清晰的,火辣辣的椎心蝕骨,痛不可抑。

趙暉在旁邊冷哼道:“殿下想通了嗎?還是早點說實話吧,免得繼續受苦。”

“我說的……都是實話啊……你又不相信,我、我有什麼辦法。”趙伯琮苦笑,又發出一聲痛極的悶哼。

“我倒是要看看,殿下究竟能嘴硬到什麼時候,”趙暉吩咐道,“給我用力地打!”

木杖更加用力打在趙伯琮身上。

一個內侍在旁邊一聲聲數著:“二十一!二十二……”

趙暉暗暗吃驚,都說趙伯琮是個流連風月、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萬萬沒有料到,性子居然如此剛硬,熬得住這樣的酷刑,不禁暗暗打了個寒戰。

一直默然的安淺陌忽然顫聲叫道:“住手!”

廳裏的人都是一怔,趙伯琮更是愕然。

安淺陌舔一下嘴角滲出的血珠,慢慢說道:“趙大人,借一步說話。”

兩個人走到外麵,趙暉問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安淺陌冷著臉,說道:“這個案子今天第一次審理,如果普安郡王就被活活打死,我們要怎麼向皇上交代?還是……”她放慢了聲音,“有人授意大人呢?”

趙暉抹一把額頭的冷汗,慌忙說道:“絕……絕無此事。”

安淺陌冷冷地說:“那些事我也不想多問,不過,普安郡王深受皇上寵愛,雖然暫時犯了事,落在這裏,可是你若是真的把他弄出個好歹,隻怕皇上日後想起來,也是不依的。”

趙暉惶然道:“姑娘教訓得是。”他看著安淺陌的臉色,心中暗自納悶。他在宮中多年,眼線眾多,早就知道趙伯琮就是安淺陌弄進來的,趙伯琮雖然深沐皇恩,血影卻是萬萬得罪不得的,加上有秦相爺的交代,所以,適才竭力要問出口供,卻萬萬沒有料到,她居然會說出那樣的一番話,竟似擔心趙伯琮會再受刑。

他心裏狐疑,麵上卻不露聲色。回到審訊廳,叫道:“來人!先把殿下請入牢房,改日再審。”

趙伯琮身上血肉模糊、傷痕累累,意識早已模糊,兩個內侍過來半拖半攙著他出去。

安淺陌一直沒有看他,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才轉過頭看著黃綾上的斑斑血漬,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關節處都泛著青白色,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克製住自己的戰栗。

牢房裏陰暗潮濕,地上鋪著厚厚的蒲草,一股發黴的味道,沒有被子,隻有一條破舊的毛氈。

趙伯琮趴在地上,渾身筋骨血脈就像寸寸碎裂了一樣,絲毫動彈不得,疼痛卻像潮水似的,一波波湧起。他從小到大,因為屢次遇到行刺,受傷的次數數之不盡,卻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折磨,隻覺得渾身一時被火炙烤著,一時又被冰鎮著,好像骨肉都被刀子一寸寸割著,眼前漸漸迷離成血色猩紅的一片,然後陷入深深的黑暗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覺得一隻溫柔的手輕撫著自己的後背,所觸之處清清涼涼,疼痛驟然減輕了許多,隱約似乎還有水珠落在上麵……肌膚濡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