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藝靠上樹幹,悠悠閑閑,“無商。”兩個字,莫名其妙,既非答話也非問話。
前麵的人因著這兩個字猝然轉身,困惑懷疑的表情一閃而過,月光打在她臉上,沒有笑——或者說什麼表情也沒有,就像看待一個陌生人一般。
“你怎知?”她沉了聲音,在如水的夜裏卻似動聽了些。
“猜的。”悅藝聳聳肩說得很是輕巧,烏發從額邊瀉下,順著月光走過的路線好似也沾染上了熒光,他的眼神不加掩飾地留戀在她身上,“一曲《徽變》承轉得當,宮角徽羽七音獨缺商——無、商。”他傾身向前,問得頗有些驚訝,“你當真叫無商?”
這——這是什麼情況?
無商不動聲色地看他……這個家夥是存心氣人的吧?
明明那麼肯定地說出自己的名字又解釋得如此通透,卻還裝得一臉驚訝好像發現了天大的秘密般問著結局?他若不是一個天生咋呼的人就是個狐狸騙子,演戲撒謊——絕對一流。
“你追我做什麼?”她還是沉著氣。
“你要走,我自然要追。”好像是最天經地義的理由,她要走,他就要追。
因著這油腔滑調的話語,無商的眉頭微微蹙了下,“江湖險惡,錦衣玉食的悅藝公子還是好好呆在軟紅堂那溫柔鄉裏比較好。”就像方才那般,她若不出手相救,恐怕重傷的人就是這狐狸公子了。
“險惡?”他點點頭,抽出食指支上下頜認真地思考,“險惡這個詞好像還真的不適合嬌貴的悅藝公子。”
嬌貴?
無商瞪他一眼,那一眼很是怪異,似鄙夷又有嗔怪。哪有男子會說自己是嬌貴?恐怕全天下也隻有這個悅藝公子了。
她突然有些挫敗,轉身便走。
“喂,”悅藝沒有追上去,繼續靠著樹幹,“我若說剛才是故意的,你信嗎?”
聞言,無商腳步一頓,聲音明顯帶了些許慍意:“你又知我一定會救你?”好個狐狸公子,方才輕敵是故意,受傷是假裝,就那麼篤定她一定會出現?
“不知,”他頓了頓,好似還在深夜裏微微笑開了花,“但你不會讓我死。”
“哼。”好自信——無商又冷冷輕哼,不知道這心高氣傲如鳳凰的少年公子失去引以為傲的東西時會是何種表情——她突然很想知道。
“你——認識我很久了?”悅藝聽著那冷哼,莫名其妙地問出一句。
無商轉身,眼眸中一閃而逝些許看不懂的複雜情緒,冷聲道:“不認識。”她不過是在他軟紅堂門口奏過兩年的《徽變》,他們連麵都未見,何談認識?思至此,心下猛然一愣,雖然口上說著兩人當真是不認識的,可今晚對話怎麼看都似多年的朋友般。抬頭恰看到悅藝吊兒郎當地靠著樹幹還在看她,他鳳眼微眯,不妖,隻是有些魅,引人入勝的魅。
決定無視那份風華,無商在瞪他一眼後,轉身快步離去。
悅藝還是沒有追,看著那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伸手撫上胸口,微微有些泛疼,好像——真的受傷了呢。轉而,他唇角還是毫無顧忌地笑起,一曲《徽變》情思不斷,著實是首思念之曲,他還沒有忘記——《徽變》,她恰是彈了兩年予他聽。
不……認識嗎?
沒有……感情嗎?
無商——你當真,不認識我?